樊子默到達金福告訴他的那家小酒館時,樊亦白已經喝下不少酒了,臉頰泛著半醉的微紅,抬頭見到樊子默時,立刻招手讓他過來。
“恒芙瑞的大老板不是應該意氣風發嗎?怎麼喝起了悶酒?”樊子默一邊說笑著,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樊亦白不語,又喝了一口。
“我聽說,你最近做的成衣生意很不錯,才一個月的時間,都可以到上海來開分店了。”樊子默也咂了一口酒,說道,“你的確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看來你終於不再追求那虛無縹緲的信仰了?”樊亦白道。
樊子默笑笑,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說道:“沒有基礎的任何想法都是空中樓閣,所以,還是腳踏實地比較好。”
“沒錯,一切都是沒用的,如果我當年不是執迷不悟,現在,我們就能跟尚武一起把酒言歡了。”樊亦白說著,將杯中酒往地上一灑,說了句:“這杯敬你了,尚武。”
樊子默忽的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你怎麼跟七巧在一起了?尚武他可是為了你才……”
“別人誤會我,你還誤會我嗎?”樊亦白不等他說完,就反駁道。
“你是?”樊子默心裏似乎有了答案。
“我也不知道七巧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非要留在那種地方,所以,我隻能這樣做了,至少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她。”樊亦白歎了一聲,“我知道,她惱我,說真的,我也惱我自己。”所以,不論七巧怎麼折騰他、難為他,他都不會有任何怨言,而且竭盡所能。
“行了,事情都過去了,七巧她早晚也能想開。”樊子默說著,心裏的某些擔心也淡了些,既然是這樣,那他應該可以一心待自箴了。
樊子默很想說一句,讓他好好對自箴,不要再犯年輕時留戀風月的糊塗,隻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亦白的精明,他很清楚,所以,從武漢回到蘇州,他故意回避不見,就是怕被亦白看出他的心虛。
他不能幫著自箴逃出包辦婚姻的牢籠,若是再給自箴惹來是非,那就是大罪過了。
所以,不見才是最好的保護,至少不讓自箴在樊家有什麼為難。
樊亦白的心思根本不在七巧的身上,他還在為了火車上的事生悶氣,但又沒法跟堂弟發這閨闈之事的牢騷。
看著樊子默,樊亦白羨慕地笑了笑,“你是給箏兒下了什麼蠱?讓她對你這麼死心塌地,等你這麼多年也無怨無悔,你回家兩次都沒去見她,可她一點兒都不怪你,還替你說好話。”
被樊亦白這麼一說,樊子默愣住了,不解地問:“箏兒?箏兒怎麼了?你別亂說,人家是個大姑娘,小時候開開玩笑沒關係,現在還這麼說,影響人家找婆家。”
見樊子默的反應,樊亦白也怔住了,不可置信地問:“你……你不想娶箏兒?”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娶箏兒了,就像你對佳珊一樣,我也隻把箏兒當妹妹。”樊子默鄭重其事道,想了想,問:“難道現在家裏想讓我跟箏兒……”
樊子默猛地拍案,“不行,我絕不會同意這門婚事,而且,我也不會讓家裏給我做主。”
“你有喜歡的人了?”樊亦白果然精明。
“沒有。”樊子默連忙否認。
“既然沒有,那娶箏兒又有何不可的?”樊亦白道。
“我不會跟你一樣臣服在舊製度下,就算改變不了別的,但我至少我要給我自己的婚姻做主,我不要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我的婚姻是建立在兩個人的愛情之上的。”
樊亦白輕笑一聲,道:“你的說法到和她很像。”
“誰?”雖然問,但樊子默已然猜到那是誰。
樊亦白沒有回答,卻是說:“父母之命的婚姻怎麼就產生不了你們說的那種愛情了?我現在就‘嘭’的感覺,我看到她就感覺整個天空都是絢爛的煙花。”
樊子默察覺到了樊亦白的異常,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說:“看來你很喜歡大嫂。”
“錯,應該說是愛。”樊亦白糾正道。
“愛應該是雙方的,單方麵的,隻能是喜歡。”樊子默亦是糾正道。
“好吧,就算是喜歡吧。”樊亦白也不跟他較真,“難道不可以嗎?”借著酒勁兒,他繼續說道,“你也見過她的,她那麼出眾,我動心也屬於正常。”
樊子默心中一緊,他怎麼知道自己見過自箴,他還知道多少?
因為不清楚其中的情況,樊子默不敢接話,隻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