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律師這樣盤問並不出顧未晞的意料,如果換作她是辯護律師,她也會利用被告與原告證人的矛盾來抨擊證人的證詞,既然是意料之中,顧未晞便能不費吹之力地應對。
她直視著律師,沒有絲毫閃躲,目光交錯,似有刀光劍影。
辯護律師被顧未晞的氣勢震懾了一下,他沒想到一個普通女工竟然會有這樣的氣場,還好,他的見識也不淺薄,比這更強大的氣場他都領略過,一樣能夠做到氣定神閑,於是,他暗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展現出一個運籌帷幄的笑容。
顧未晞在陳述證詞的時候沒有表現出歇斯底裏的悲傷間接地幫助了她,每一句話都是條理清晰、邏輯嚴謹,因此,當辯護律師駁斥她是在報複的時候,她遊刃有餘地一個乾坤大挪移,將不利於自己的問詢轉換成了有利於證明邱瓷的蓄意傷害。
是啊,三個人的感情糾葛,插足被人婚姻的第三者得不到私欲的滿足,便將滿腔的怒火釋放在了一個不到五歲的幼年兒童身上,這……很符合邏輯。
當顧未晞回到吳檢察官的身旁時,吳檢察官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
吳檢察官也沒料到這位受害人的母親有這樣好的口才,之前雖有接觸,也覺得她說話時邏輯縝密、思維敏捷,但此刻表現,簡直堪比國外競選人的演講啊。
下一個是喬淮生上庭作證,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很冷的笑話,作為受害者的監護人,控方的主要證人,卻是與被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即便吳檢察官說他為了前途不會做假證供,但顧未晞還是無法徹底相信他。
不過,喬淮生沒有明目張膽地幫邱瓷,說得基本符合當時的情況,公訴方盤問時沒什麼情況,辯護方在最後引導喬淮生說出了案發前,邱瓷找過心理醫生,做過心理紓解的治療。
於是,辯護律師順其自然地拿出了邱瓷在蘇州和南京兩地的多次在心理診所治療的病曆記錄複印件,以及與治療行程相吻合的車票。
吳檢察官是個有經驗的,當場就以心理診所的鑒定不能代替司法鑒定的理由將辯方意圖用精神問題誘導審判結果的伎倆按下去了。
辯護律師麵對吳檢察官淺淺一笑,沒有表現出慌亂,看上去還很雲淡風輕。
看來,這不是他的大招,那接下來,他一定還會有更多的招數,而他的殺手鐧有什麼呢?卻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庭審必然會越來越精彩。
嚴芷蘭繼續作證,而她與顧未晞的關係同樣被辯護律師抨擊了,隻是,師徒關係在現在這個時代並不被看得多麼重要,尤其是在法律認定的層次上,隻被當作無血緣、無婚姻的普通關係。
辯方沒在嚴芷蘭的證詞上過多為難,詢問完畢,嚴芷蘭離開了證人席。
這時,辯護律師向審判長提出了請兩位辯方證人上庭作證的請求,並將兩個證人的基本資料呈遞給審判長。
審判長和審判員分別看了資料,確認符合庭審要求,同意了辯護律師的申請。
當然,兩個證人不會同時上來,辯護律師先讓一人上庭,果然,正是顧未晞在庭外看到的那兩位鄰居中的一位,那麼另一人便是另一個證人了。
顧未晞忍不住攥起了拳,她這些日子沒有回家,但是,就算是回去也沒有什麼用處,現在的聯絡方式太多了,一個電話,就能辦很多事,不一定去家裏找人。
剛才在庭外還不敢正視顧未晞的鄰居,現在上了法庭,眼神沒有絲毫的閃躲,當然,她也隻是看了顧未晞一眼,然後,就一臉正義地麵向審判長了。
“陳女士,請把你在案發當天看到的事情在法庭上陳述一遍。”辯護律師胸有成竹地說道。
陳姓鄰居語調平緩地開始敘述她的“所見所聞”。
救護車走後,她跟院裏的鄰居議論了一陣,大家便散了,而她,作為顧家同住一個前院的鄰居,平日關係也不錯,就上樓去探望顧媽媽,見到顧媽媽不舒服地坐在地上,她好心地將其攙扶到房間裏,並勸說了幾句,之後,她便離開了。
不用聽辯護律師之後如何引導其說什麼,顧未晞已經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這件案子裏,對邱瓷最致命的是顧媽媽的死亡,就客觀而論,小言的傷勢不論怎麼嚴重,因為沒有致人死亡,所以,在量刑上,肯定會有所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