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星語心願(3 / 3)

媽媽牽著星空的手走出家門,遲夏也牽著她的靈魂和瞬一起緊跟在後麵。

她邊走邊對女兒說道:“星空,還記得嗎?你爸爸活著的時候,也經常帶我們去看星星,他很愛我們。”

“爸爸?星星?”

她抬起一直有些顫抖的左手看了眼時間,“七分鍾這麼快就過去了,星空,我是媽媽。”

“媽媽?”

她又去撫摸女兒的頭頂,“對,我把你爸爸的照片掛在牆上也是怕你忘了他的模樣,雖然那絲毫沒有什麼用,但我不想你忘了他。”即使她這樣解釋,星空也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母女倆走進櫻花園,選擇了一塊比較空曠的草地,靜靜的等待夜晚的來臨,櫻花園裏刮著柔和的春風,吹動了櫻花樹,吹落了星空頭頂上的帽子,吹冷了母親的心,“還記得這裏嗎?前兩天賞花大會我們也是在這裏,那天一位老奶奶麵帶笑容死去了,多好啊,她是有多幸福才能笑著死去。”

星空一直呆滯的看著眼前黯淡無光,隨風搖曳的櫻花樹,母親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給她戴上,眼角已被擦拭的淚水又一次蔓延而來,“苦命的孩子,沒有記憶,什麼都不知道,星空,不要走好不好?不要扔下媽媽,連你也不在了,媽媽就……”

星空抬起頭,眨著眼睛,“媽媽?”

她無法再控製情緒,猛撲上來,緊緊抱住女兒,“對!我是媽媽,不要走!我們一起活著,你不會死對不對!”

“你爸爸不是說過嗎?我們星空福大命大,沒有記憶照樣可以活得很健康,但爸爸沒辦法看你長大了,都交給我了,我太笨,沒能照顧好你,不是個好媽媽。”她的眼淚像一顆顆從天而降的雨露,一樣從高處落下,一樣滴落在櫻花園的草坪上,可雨露是甜的,淚水卻鹹到有些苦澀。

“好媽媽?”她根本不懂媽媽的話語,媽媽的眼淚,她也不知道什麼是哭,什麼是笑,什麼是死亡,她隻會一遍遍的重複媽媽末尾幾句簡單的話,那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一直抱著星空不肯放手,又指向天空,“你一直很喜歡星星,雖然看完後就不記得了,但一看到星星,你就會笑,你爸爸還說呢,就算有一天不在了,也要變成一顆星星,讓你一看到他就笑。”

夜漸漸深了,但天公不作美,多雨的春天,那糟糕的天氣再次來臨,陰雲遮住了星光,遮住了月光,但卻不肯下一滴雨,看來它隻是適合戀愛的天氣,再沒有任何優點,媽媽焦急的痛哭著,急躁的雙手不停拍打草地,“哎呀!怎麼沒了?星星呢?出來啊!你不是要做星星嗎?”

星空的氣息變得越來越紊亂,她開始發燒,嘴唇失去了血色,不停的喘息著,媽媽顧不上再去擔心天空,因為她懷裏的星空即將也要墜落,“對不起星空!媽媽沒辦法給你醫治了!媽媽壞,不要跟媽媽一般見識,好好的!別嚇媽媽!”

“媽……媽媽?”星空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急促的心跳也緊跟著戛然而止,星星沒有看成,生命卻結束了。

鬼王密令終了,遲夏他們回來時天色已晚,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想要再往前去追尋更多的記憶已經不可能了,隻是僅存的這幾個小時就讓遲夏筋疲力盡,要知道,幫助一個七分鍾記憶的少女去找回記憶堪比登天之難,但即使重演一百遍星空依然還會忘記,依然還是一樣麵無表情。

瞬拉起她另一隻手,“過了那一天,她的媽媽也投湖自盡了。”

遲夏緊咬牙關聽完這不幸的消息,他彎下腰,“星空,我是遲夏,我們去看星星好嗎?”

“遲夏?星星?”

星空被遲夏帶到之前她和媽媽一起來的櫻花園裏,還是相同的地方,但天氣卻不同,今天是春季最普通,最溫順的晴天,遲夏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們要來這裏看星星了,這塊位置的視角是最好的,比起平坦的道路這裏更像是山峰,隻是稍稍高了些,就離天空近了一些,天上的星星像無數顆明亮的眼睛,在一彎明月的襯托下,顯得有些柔和,溫暖,天空也因為它們變得不再黑暗,部分聚集星星較多的地方看起來還有些明亮。

白天的天空有雲朵的圍繞,夜晚的天空有星星的陪伴,即便陰天了,都被遮住了,人們看不到,但它們一直都還在,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天空啊,你怎麼那麼幸福。

星空睜大雙眼望向星空,她笑了,和母親說的一樣,她的笑容是最可愛的,七分鍾的記憶雖然讓她忘記了怎樣微笑,但隻要看到她最愛的星星還是會想起,難怪她的父母要為她取這樣一個能讓自己微笑的名字——星空。

遲夏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通過鬼瞳,他看到了無數顆星星中有一顆是那麼熟悉,漸漸的,他看清了,是星空的媽媽,他急忙抬起左手看了眼時間,是整時,他已經很累了,可還是強打起精神,讓鬼瞳閃起神秘的紅暈,“鬼王密令!”

那顆星星傳來聲音:“星空,是媽媽,我是媽媽。”

星空這次不是麵無表情,她還在笑,“媽媽?”

“對,即使隻有七分鍾,記住媽媽好嗎?爸爸是第一個離開的,媽媽是最後一個,他說過要做一顆星星的,媽媽笨,沒找到他,但我希望你能找到媽媽,原諒我沒有留在你身邊去照顧你,因為我知道,星空啊,最喜歡星星了,那我就做一輩子星星,你就看著我笑一輩子好嗎?媽媽虧欠你,擁有你是我平生最幸運的一件事,即使生活很困難,醫生說你的病沒辦法治好,讓我很傷心,但回來看到你,什麼都忘了,每七分鍾,你都會重新做一次我的女兒,這讓我倍感慶幸,因為每七分鍾我都能提醒你一遍我是媽媽,更讓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身份,星空,在鬼城要多聽醫生的話,多喝水,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每天七分鍾都要過得開開心心,哪天來現世了,晚上抬頭看看媽媽,讓媽媽也看看你笑,真好看,我的女兒,一定要……”她的聲音,從溫柔到低沉,從哽咽到無聲。

七分鍾過去了,星空揉了揉濕潤的眼睛,看著手背上擦下的淚水,她低下頭問道:“這是什麼?”

遲夏緊緊抱住她,讓她躺在自己懷裏,“記住媽媽的話了嗎?”

“媽媽?”

“你真幸福啊,不要不開心,嗨!你看我,現在比女生還愛哭,我要忍住。”

遲夏就這樣閉著眼睛一直緊抱著她,像那天晚上她的媽媽一樣,好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放開,躺在他的懷裏,星空也漸漸睡去。

瞬命令一隻小妖怪送她回鬼城的醫院,遲夏看著她熟睡的臉,“在鬼城好好生活啊,小金魚,我叫遲夏,記住了?”

他又看向那隻紅色的小妖怪囑咐道:“如果方便的話,經常帶她來現世看看星星好嗎?”

它懷裏抱著比自己大好幾倍的小金魚,無法行禮,隻能輕輕點頭:“是,鬼王大人。”說罷,便踏進黑洞消失了。

送走了星空,瞬和遲夏溜達著向櫻花園外走去,他回想到了很多,百事通的話:“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遲夏大少爺一樣,生下來什麼都有,甚至別無所求。”

瞬的話:“你是鬼王,沒什麼對不對的,做了的已經發生,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此時,櫻花園大門外停著一輛車,父母在遠處看到了他並朝他揮了揮手,遲夏這才將一直昂首觀望星空的雙眼低下來,去眺望他們,微笑著向門外跑去。

那顆星,那顆今夜空中最亮的星,即使看到女兒已經離去,可依舊還會閃爍,毫不吝嗇地放出光芒,隻因不知她會幾時回來。

何為母愛?如此而已。

命運,是什麼?到底是命,還是運呢?是美好生活時我們感歎的人生?還是悲慘逆境時我們罵過的蒼天?直到最後,整片天空都沒有找到照片上星空爸爸的臉,或許他已經……但那不再重要了,也沒有道理再去責怪他,任何人都有追求一段新人生的資格,誰知他在回顧自己一生的時候流盡了多少眼淚,歎盡了多少感慨才能拋下一切,他現在過得怎樣沒人知道,但咬緊牙,選擇了,錯也不要後悔,人生雖是命運安排的,卻是自己選擇的,就好像,星空忘掉了所有的記憶,這是不幸的,但慶幸的是,她有一個願意為她放棄一切,隻換她一笑的母親,這比任何不幸都要幸運,因為她忘記的,媽媽都還替她記得,隻要抬起頭就會告訴她,在七分鍾內,會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