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園是一片粉色的小森林。園子裏為了保持原生態,所以沒有精心裝修過,也就不存在什麼清池溪流,奇石嶙峋,再加上由於花樹太過繁多,若裝修必要采伐一些,遠日人是絕不會答應的,他們愛的是櫻花,看的也是櫻花,對那些多餘的東西根本毫不在乎,若有人想要破壞,那是一萬個不答應。
櫻花樹大小不一,但規劃整齊,原因是貫穿全境的一條碎石小徑,約有兩米多寬,是用不同顏色的美麗石子鋪成,它並不是一條筆直的路,因為櫻花園的櫻花樹是天然花種散播生長的,所以每年都會有新的小樹苗衝破綠茵草地,但為了讓這座園林看起來更整潔,就繞開花樹修了一道蜿蜒的小徑,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曲折的線,將不規律的櫻花樹分開兩側,又像是架在粉色的海洋中的一道彎曲的橋梁,故此,這條小徑擁有了一個浪漫的名字——長櫻小橋。
櫻花樹年頭不一,相貌不一,有的是精壯的青年,隻有或筆直或千姿百態的一條樹幹長滿樹枝,枝上開花,有的就好像大門外的那兩棵樹一樣,像魁梧的壯漢,樹幹分為兩杈,花開的更多了,最大的是三杈的,那樹幹更粗了,花開的也就更濃密,花的顏色也不同,有淡粉,有深粉,人們認為這種樹下是最好的位置,依靠著樹幹,泡一杯綠茶,或聊天,或玩耍,清爽的春風襲來,細碎的小花瓣被吹落,飄走,一片,兩片,像下雪一樣,但卻是短暫的雪花所攀比不上的,這時一片花瓣掉進你的茶杯裏,千萬不要小心翼翼的把它挑出去,這是最好的天然茶葉。
人太多了,你沒有占到位置?不要緊,長櫻小橋就是為這些人準備的,跟隨它一起通往更茂密的花海深處,越往裏走,越能聞到沁人心脾的花香,不是說了嘛,櫻花不會像別的花一樣,讓人去動手采摘,並為采摘者留下破壞環境的罵名,細小的花瓣會乘著微風自己落下,飄落的時候,用手接住,放進衣服口袋裏,含在嘴裏,連身上也跟著沾沾光,享受另一番滋味。
顯然,遲夏他們錯過了最佳的時間,每一塊區域都已占滿了人,任誰都不會輕易舍棄自己的位置,無奈之下,他們決定去走長櫻小橋,但與父母不同,他擁有一個強大的好朋友——百事通。
他的真實姓名叫白俊生,是個聽起來普通至極的名字,遲夏認為這不足以形容他的能力,所以給他取了這個響亮的外號,他是遲夏的發小,個頭要比遲夏矮一截,但皮膚很白,和遲夏一樣白,頭發原本是黑色的,但為了彰顯與眾不同,染了個純銀色,可是如果再看到遲夏的頭發就會讓人不禁想到:“他是在刻意模仿。”
平時戴著一副黑色的圓框眼鏡,(事實上不戴也能看清楚),遲夏經常開的一句玩笑就是,“百事通戴眼鏡——冒充文化人。”雖調侃,但他認為,這世上沒有向百事通打聽不到的事,有時候對他這種與生俱來的三八、八卦、長舌婦能力倍感崇拜,在學校和遲夏是很要好的死黨,像這種場合,他一般都會拿著一本新書,早早的占個位置,一個人坐在那裏散發自己的文藝氣息,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目的是秀給女孩們看的。
於是,遲夏和父母分別了,他們並不知道兒子竟然會有位置,他也從未和他們說過,沒有惡意,為的是讓兩人過一過久違的二人世界,這對恩愛的夫妻手挽著手沿著長櫻小橋,向園林深處徐徐走去,遲夏也在熙攘的人群當中一眼就找到了百事通,大家也許會問,他是怎麼做到的呢?是這樣的,百事通依靠能力,每年都會在一棵三杈櫻花樹下作案,說來也怪,那棵樹就像是為他預約好似的,年年都如此,所以當然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了。
一棵茂密的三杈櫻花樹正下方,綠茵地上鋪著一塊淡藍色的地布,一位白淨的青年靠躺在樹身上,捧著一本紅色封麵的書靜靜的閱覽著,微風襲來,青年黑色的平沿帽被吹落,露出了他銀白色的頭發,他祥和地闔上書,去撿掉在地上的帽子,遲夏走過來,用手推了他的後腦勺,“別裝模作樣了,拍畫報呢!”
他緊蹙雙眉,“剛有兩個小姑娘往這看呢,讓你給弄沒了,怎麼,今年又沒占到位置啊?”
遲夏盤坐在他旁邊,“昂,沒您老人家那麼大道行。”
他也緩緩站起來,拍拍屁股,“得了,本來就是給你占的,等會啊,搜一下,小賤人那有個位置,我去了啊。”
遲夏豎起大拇指,“夠意思!”
他大方地擺擺手,“瞧,客氣。”
其實他並不是無目的的,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遲夏的相貌能甩他兩條街的,倒不是他長得醜,是遲夏太過秀氣,十五歲變聲之前,人們一直以為他是個女孩,再加上這貨一米八八身高的大長腿往那一橫,姑娘們慌忙的眼睛還不都去關注他了,百事通不是沒吃過這種虧,他連吃了兩年,之後想開了,比不起躲得起,小賤人可謂長著一張便宜的臉,如果說他和遲夏在一塊是綠葉襯鮮花,那和小賤人在一塊就是殘葉與新葉了,這也算是明智之舉。
百事通走後,鳩占鵲巢的遲夏安靜地坐在那裏,畫麵立即變得更加美好了,女孩們看到後,就像進入夢境一般,一位櫻花王子坐在櫻花樹下,誰都想做灰姑娘,但令她們失望的是,遲夏根本無心考慮這種事,所以就算來搭訕也不會有誰能吸引他拿出水晶鞋的。
瞬一直坐在他身旁,他迫不及待地翻看報紙尋找自己的報道,“找到了!遠日新晉鬼王遲夏作為第三代正式繼承鬼瞳,當天讓鬼父親現身完成與兒子的約定,是小桐那次!”
接著再往下看,笑不出來了,報道附屬照片是遲夏第一次見到眾妖時拍的,雙眼瞪得如牛眼般大小,鼻孔增擴到了最大限度,額頭楞擠出了抬頭紋,嘴巴張得就好像要脫臼似的,牙齦整個都露了出來,雙手向前延伸呈抗拒姿勢,兩條大長腿內八字式下蹲,這是一張多麼低水準,無下限,不堪入目的照片啊。
他本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瞬也有些難為情了,“那個。。這是。。跟拍的妖怪那天也在隊伍裏,就照下來了。”
遲夏是多麼注意形象的一個人,這張照片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讓他無言以對,還好沒有到火山噴發的程度,他忍下了,正文沒有看,急忙拿出另一期報紙,標題寫著:“遠日鬼城居民紀誠,於今日前往現世,河畔練功慘遭鬼王遲夏暴打,事後為讓其隱瞞,與之一同幫紀誠找回與死亡後的記憶,紀誠表示:遲夏大人打的很賣力,很痛。”
再看附屬照片,紀誠趴在地上蜷起身體,遲夏麵部猙獰地抬起右腿,對麵的瞬剛好被擋住了,他急忙解釋道:“你。。擋住了,那沒辦法。”
遲夏將報紙扔到一邊,顯然他被氣得有些興奮了,最後一期,標題:“遠日鬼王遲夏今日幫助盲女小葵找回七位同伴,據透漏,遲夏大人平時喜歡穿女性衣服跳芭蕾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