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熱鬧是別人的,孤獨才是金星的(3 / 3)

當時金星的大兒子隻有5歲,這句話讓她感動至深。

高處不勝寒

這麼多年,金星在人們心中,猶如鐵打的戰士,且戰無不勝。但往往,一個人看上去有多堅強,內心就有成正比的脆弱。

18年前,金星去北京香山醫院做變性手術前,想到為自己擔心流淚的母親,潸然淚下;17年前,演出《半夢》時百感交集,流下了眼淚;去年,和同事到內蒙古采風,看到一位老母親傷感,自己也情不自禁……

“金星的苦、金星的孤獨,隻有我自己知道。”金星說。

2000年,張元導演完成了他的紀錄片電影《金星小姐》。這部隻有30分鍾的短片,真實記錄了金星1995年變性手術的前後過程,還有她鮮為人知的情感經曆。

很多人對金星的變性經曆感到驚訝,更瞠目於她公開講述自己手術5年後,交往許多男朋友的奇遇。但時隔多年,金星說:“我很討厭這個導演,我看不上他。”

“這個能寫進去?”記得金星曾說張元是自己的朋友,對於金星的說法,我有些疑慮。

“可以寫。當時我確實把他當成一個很有理想的文藝青年,覺得他可能是憤青、文藝青年,後來發現這個人偷窺心理太強。當時我說記錄下來沒問題,但他最後是以很齷齪的男人偷窺心理拍攝的。之後,他也沒經過我同意就放在網上收錢(在線付費觀看)。這個人很髒,最後他吸毒也不奇怪,他利用了我的真誠。現在這個人我看都不看他。”

朋友們說,金星老那麼陽光、燦爛。但在金星新書《擲地有聲》中,她這樣描述—“我挨打受罰,饑寒交迫,背井離鄉,半身不遂,被人誤解,被人羞辱,被人中傷……我都經曆過。然後又從底層慢慢站起來,不帶一點陰影。腳底帶的泥,都沾著力。”

金星曾被打過3次。她把原因歸結於“嫉妒”和“出名太早”。

1996年,在北京,第一次挨打。金星剛剛拿到國家級獎項,單位的領導經常拿她做標杆刺激其他演員。有次排練回來的路上,金星被舞蹈團的同齡男孩子圍住,打得鼻青臉腫。

第二次,金星到美國學現代舞前,同學把她堵到房間,揍了一頓。“因為你遭人恨啊,這個現代舞班有20個學員,但外國專家離開時把所有課程都交給金星,覺得隻有我能負責。加上我是從部隊來的,是有工資的,而其他同學都是學生待遇。他們覺得怎麼好事全讓你攤上了?”

母親怕她再遭別人陷害,勸她“別那麼冒尖,槍打出頭鳥”。但飛來橫禍並沒有就此停止。

金星帶著全額獎學金來到美國後,遇到曾經的同事,“她是家裏花錢出國,剛到美國,在餐廳打工。而我馬上要參加比賽,如果獲獎,就能在美國出大名。”同事在金星去舞蹈節報到前四天,報警說她販毒。如果金星沒有按時到舞蹈節報到,參賽資格將自動取消。

24歲的金星在美國警察局待了兩天後,無罪釋放。而她在獄中的感受恰恰刺激了她參加舞蹈節創作的靈感,最後創作的《半夢》獲得了當年年度大獎。

如今,所有的無奈、委屈、悲傷,都已成過眼雲煙。金星坐在自己舞蹈團的辦公室裏,談及往事,雲淡風輕地聳聳肩。

牆上掛的海報,是這些年金星個人以及舞蹈團的作品:《半夢》、《記憶的獨白》、《最近的最遠的》、《我與我》、《不同的孤獨》……主題似乎離不開孤獨、自我。

別人問她,“你的創作靈感在哪裏?”

“我天天就看人,特別喜歡觀察人。大都市裏人的孤獨特別‘狹窄’,哪怕我們擠在一個公交車或者地鐵上,但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孤獨比較封閉,所以我想把這種感受放到我的作品裏。”

“以前我覺得孤獨是很可怕的事情,現在我覺得孤獨有不同的質感。”

2006年,金星拿到了她的第一個藝術博士學位,由英國普利茅斯大學達廷敦藝術學院授予,在她之前曾有3個中國人獲得該校博士學位—徐誌摩、胡適、戴愛蓮。

金星辦公室裏掛著一張攝影師鄧肯鏡頭下的畢加索,照片上他穿了個大褲衩跳舞。“你看他跳舞時那個專注度,還有視線的角度,你就全明白了,這個人在藝術上是那麼的準確。他的畫我也愛看,一幅畫裏有他許多不同的感觸,通過各種各樣的筆觸、組合形式,把那些跳躍性的思維都放在一起。人們看他的畫覺得很奇怪,是因為人們跟不上他的思維節奏,跟不上他的色彩變化。”

金星曾經認為孤獨是很可怕的事,現在她對孤獨有了不同的理解。“就算高處不勝寒,我也不會因為孤獨而感到凜冽。就算周圍沒有人可交心,沒有人懂你,但我抬頭能看見太多的同類了。”

“就算是高處不勝寒,也不會因為孤獨而感到凜冽。就算周圍沒有人可交心,沒有人懂你,但我抬頭能看見太多的同類了。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互相交流,不需要互相認可。”

采訪的時候,從二樓排練廳便能看到窗外的黃浦江,時而還能聽到遊輪的汽笛聲。“這是塊鬧中取靜的地方,我可享受了。但我還是最孤獨的,誰也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