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聽到蕭若蘭驚叫之聲,連忙飛身趕了過去,就在他踏進死門的刹那間,也跟著驚呼一聲,便愣在了那裏,好久也沒作聲。
就見死門之內,燭光搖曳,燈火明亮,但令人心驚膽裂的卻是偌大的石室,坐滿了累累白骨,燕赤霞粗略地點算了一番,竟有幾百具骸骨席地而坐,更讓人稱奇的是那門後還端坐著一位耄耋高僧,麵朝門口,容貌恬靜,袈裟鮮亮,雙掌合十,舉在胸前,像是圓寂不久。
燕赤霞穩住心神,前去俯身查看,端詳了許久,才怔怔地念道:“怪不得久未聽聞白雲大師在江湖中走動,竟是在此處坐化往生,實令老夫唏噓不已啊。”
燕赤霞說著,便朝著白雲大師的遺體跪拜了幾回,又抬頭瞻仰起白雲大師的遺容,哪成想,那白雲大師突然睜開雙眼,開口言道:“早不來,晚不來,早晚要來;早不死,晚不死,早晚會死。”
此番情景,即便是燕赤霞修道日久,也免不了心驚肉跳,魂飛魄散,蕭若蘭更是驚恐萬分,稍作發愣,還沒等石門關嚴,便轉身逃了出去,嘴裏高聲叫喚著:“我的媽呀,鬧鬼了,詐屍了...”
石門閉合,燕赤霞已無退路,便仗著膽子,雙眼直視著白雲大師,開口問道:“不知大師是人是鬼,是死是活,給老夫個痛快話吧?”
白雲大師微微笑著回道:“阿彌陀佛,燕使者道法高深,還須老衲徒費唇舌嗎?”
“這,這也太詭異了吧,我等前往白雲寺,沒尋到大師的佛影,卻不料在此相遇,怎能不讓老夫心生疑問,惴惴不安呐?”燕赤霞聽著白雲大師的回話,卻覺著語氣溫和,倍感親切,確不似亡靈作祟。
白雲大師微閉雙眸,緩緩地又道:“老衲的先祖,乃是沈萬三的管家,距今也有二百多載了吧。當年沈萬三的女婿顧學文,因和一個女子偷情,牽扯到藍玉案中,致使沈家幾乎滿門抄斬,隻有沈萬三的次子沈茂,受到了沐春將軍的庇護,才得以逃脫,繁衍後代,並把被殺族人的骨殖收殮在此,由老衲的高祖奉命在此守護陵寢,卻不料被燕使者的弟子們誤闖其內,老衲正發愁如何處置,你便到了。”
“弟子們不知輕重,攪擾了大師的清幽,還望大師原宥我等的莽撞。不知大師獨居洞內,以何為食呀?”燕赤霞心中暗道,莫管你是遁世仙聖,還是得道僧侶,都得吃飯喝水吧,便不解地問道。
“滄浪之水,可解渇意,山中野果,添腹充饑,單憑活命,足矣了。”白雲大師目光清澈,淡然回道。
“大師所言極是,弟子受教了。”燕赤霞趕忙稽首應道,又想起張昊天,便再次發問,“不知白雲寺山門間的四句偈語,可是大師所留?”
提到此事,白雲大師卻長歎一聲:“唉,說起這話,也有五十年的光景了。想當年,老衲剛剛繼承護陵使命,便登上了白雲山,籌建白雲寺,而那道山門,其實乃是老衲的進出通道,方便登山和入洞所用。誰知老衲剛把院牆和山門砌好,卻迎來了首位香客,自稱是天機老人,並給老衲留下了四句讖語,說是日後若有香客跪爬幾千幾百九十九層石階,前來拜山求醫,但凡問及張昊天如何救治,便可複述一番。就在前些時候,老衲自覺來日無多,又怕有違他人所托,便將那字句鐫刻在石門之上,卻不想被燕使者瞧見了啊。”
燕赤霞拱手笑道:“我等此番前來,就是為救張昊天的性命,如今聽聞大師所言,心裏便有底了,不日便趕往孤懸海外的逍遙觀,尋得十世鏡,以解張昊天的身世,讓他神清目明,魂魄歸位,重返人世。”
“善哉,善哉,如此甚好,老衲也就心安了。”白雲大師如釋重負,麵現笑容,語氣輕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