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Before The Story(2 / 2)

明明早就問過自己很多次了,為什麼現在我還這樣向自己提問?

我是……騙子嗎?

明明答案早就清晰地在心裏成型並封凍住了,為什麼我卻說不出來?

——因為怕被發現。

我是由無數的謊言所組成的這個事實。

我製造著這些重要的謊言的這個現實。

我是不斷編織謊言的紡娘的這個真實。

不願意被發現,不想被知道,希望到死為止都隻有我自己清楚,最好能一起帶進自己的骨灰盒裏去。

這樣的秘密,卻冷不防地被揭露出來了。

我從不知道——也未想過——這個秘密被別人發現了之後我會變成怎樣,但是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的後果。我會被討厭?我會被欺負?我會被殺掉?不,最後一個肯定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因為我說謊了就要被殺的吧……!不對,冷靜,現在我需要冷靜。沒錯,鎮定下來。牙齒雖然還在發抖,但是我的思維已經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了。

對,現在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回想起來,下午那時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聽到鄭玨倫說的話。仔細想想,就算是被別人聽到了也無關緊要,在這學校裏沒有其他人會相信她的那句話——我可是連小學部和初中部的學生、甚至是大學部的學生都略有所聞的高中部二年級一班的班長,高中部學生會中能力出眾、深受會長和老師們信任的副會長,現在由奶奶一手掌管的那筆龐大的家族生意未來的女繼承人啊。鄭玨倫隻不過是畫家和出版商的女兒罷了,即使是在她自己的班裏麵人氣似乎也相當低,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的。對,沒錯,原本就該是這樣,原本就沒有任何值得我驚惶到睡不著的程度的事情發生過。

因為——

就算是真話,隻要不被信任就會淪為謊話;相反,如果是被相信了的謊話,那就是真話。

看起來雖然很荒謬,但卻是真理。

對於普通人來說,要判斷一件事或者某人的話是否屬於真實,首先便是根據腦中的客觀知識以及對說話人的主觀信任度來進行分辨。一般來說知識能解決大部分的判斷問題;但若是遇上了知識無法判斷的情況時,人類就隻能依靠自己的主觀判斷來做決定。不過,在非普通的情況下,人類自身的主觀認識卻能超越自身擁有的客觀知識,進而左右最後的決定。

這樣看起來還真是好懂呢,人類這種生物。

不過也因為人類是這樣單純,我才能輕輕鬆鬆地活到現在,也將一直輕輕鬆鬆地活下去——以紡娘的身份,編造著取悅命運的謊言贏得自己平靜幸福的人生。

隻要能一直、一直這樣活下去,我就已經滿足了,真的已經非常滿足了,除此以外別無所求。

——明明就是這樣想的。

可是為什麼……還是怎麼都睡不著?心髒跳得飛快,從心髒流出的血液像是沸騰了般。但我連把手按在胸口上的動作都做不到,手腳僵硬得像是齊齊脫離了我的控製一樣。腦袋裏浮出某個模糊的可能性,我想把它抓住,它卻總是在指縫之間靈巧地逃脫出去;這令我越發地焦躁起來。

那是什麼?

我想知道。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好奇心惡作劇般輕輕地撓著我,心髒跳得劇烈得我快受不了了!

“——哈嚏!”

非常不合時宜地,我重重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