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你從熱氣蒸騰可與蒸籠媲美的浴室之中赤身裸體地走出來,就這樣出現在眼前,毫無遮掩。身邊卻正好收拾的整整齊齊,四下慌亂尋找可以遮眼之物無果,隻好當機立斷一頭栽入青草香味滿滿的你的被子裏。如果沒有意外重重的那天,我想我們不會像今天這般痛不欲生。
以上。
多年之後的我。
[01]
自兩千米長跑之後的三個月裏,譚嘉輝和林溪兩人走得越發親近,給人曖昧感爆棚的感覺。嗅覺靈敏的訓導主任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去向兩個成績愈發拔尖的學生進行思想教育了,於是便有了以下場景對話。
頭頂毛發狀況愈發低下的訓導主任真謂是‘發少氣不少’,他抱著手,和譚嘉輝林溪兩人隔著深棕色的重木辦公桌相對而坐。先是一種讚歎的目光,再是一種疑惑的目光,最後是淩厲過度以至讓人產生他眼睛在閃著寒光的錯覺。他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隨後開始進行速度遞增的口頭教育:“聽說兩位同學最近親密得像是男女朋友了呢。我看過你們的成績了,都在同一條線上,其中這位男同學的成績是從剛轉學到現在一路飆升的……算了,不拐彎抹角。身為學校的訓導主任,我想我應該順帶整治一下學校的校風。”
再次清了清嗓子。
“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
隨後是從內,而外,地,爆發出了讓訓導主任無地自容的笑聲。從內,是譚嘉輝和林溪,從外,是一眾圍觀者。當然,圍觀者也不是全都笑出來了,比如顧南就是一個特例。
“訓導主任認為我會冒著被殘忍殺害鞭屍肢解拋屍郊外的危險去喜歡這麼一個呆頭呆腦的女生?”
“……”
“那你們走這麼近,也是不利於校風整治的。雖然你們成績優異,但不代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坐前後桌也是罪麼?那你不如懷疑一下班主任是否有特意安排我們兩個結成金玉良緣的嫌疑吧。真不巧,我那一聽見我和戀愛有關聯就揮刀預備斬殺我的哥哥來了,下次再聊。”緊接著譚林兩人大搖大擺走出辦公室。
為什麼他們至今還沒有收到學校的處分通知,這是一個謎。
但他們在那以後,談戀愛的嫌疑就越發大了起來。至於原因,這也是一個謎。
[02]
“看著她被搶走了不開心?”藍堂伸腳頂了頂被風吹開的鐵質班級大門,發出細微的砰聲,拿著兩罐菠蘿味汽水晃到顧南的身旁。自從被罰跑圈,自從訓導主任那事,自從那天在課室裏看見林溪睡在譚嘉輝旁邊——等等等等的一係列被他意外發現的事情之後,他心裏的感情就越發不安分了。活像個叛逆時期戀上哪個不良少女,或者純情少女的少年,簡直就是天真幼稚可笑傻。藍堂也發現了顧南的不妥,比如每次關於林溪的事情一發生,他就是這副死樣子——放學半小時不回家幹坐在教室裏發愣。今天大概又不小心撞見了什麼吧。
“那就搶回來麼,反正當初你也是氣話……女孩子吧,哄哄就好了。像我,每次惹我媽生氣我就躲進房間,窩到她在客廳睡著了,我就拿被子給她蓋上……”藍堂毫不費力的拉開汽水罐拉環,呲啦的聲音滲人,悠然自得的說出這些話果然還是需要點勇氣。否則換做是顧南,顧南絕對剛開口兩個字就忍不住臉紅、哽咽無語了。發呆已經快滿30分鍾的他其實一字不漏的把藍堂的話聽進去了,就是懶得回他話,免得又被他嘮叨一晚上。估計今晚藍堂又會提拉著書包衣服到顧南家去,就算是拚了明天的黑眼圈也要把顧南從混沌之中撈出來。
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再不理我的話,我就把汽水澆到你身上。我記得今天我們這邊的走廊有人在掃除,隻能往她那兒過,我還記得……今天她好像還會留在學校呢。不知道蓬頭垢麵經過喜歡的人麵前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藍堂手中喝剩二分之一的汽水被搖晃,液體成股撞擊上單薄的鐵片易拉罐,咚咚的空洞感讓本就在聽著他說話的顧南更加警覺。他隻能應他一句了:“回家。”心緒煩亂的顧南胡亂把書本往書包裏塞,然後慌亂的跑出走廊,留了藍堂最後拿著鑰匙生硬地轉動著那把打心裏就覺得有問題的鎖。難以掌控的就像是自己明明拿著可以打開他心鎖的鑰匙,無論怎麼轉動,轉動多少次都沒辦法打開鎖。
顧南背後那隻皮質的印著市公立一中印花的書包在一個月前就換成了和藍堂一起從網上買下的單肩包,被斜挎在背後。總是沒有係好的領帶被書包的背帶壓得更加歪歪扭扭,原本該是一臉正氣的少年竟然衍生出幾絲邪氣。他漫不經心的走著,時不時回頭看看不緊不慢跟著自己腳步的藍堂。原本以為再也不會想要見到的人,在經過那個教室時變成了最想要見到的人,人果然是矛盾綜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