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頭昂得更高，好像有晶瑩又溫熱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溢出，劃過蒼白的臉頰，最後滴落在黑色的呢絨外套上。周朗晴埋著頭，認真的聽著他說話，一聲不吭，她當然也聽出周朗傑已經哭了出來。
聖誕節的歌聲越來越飄忽，越來越遠。
她伸出手，摟過周朗傑沒有圍巾包裹、光滑慘白的脖子，一個吻輕輕落在他剛被液體劃過的蒼白的臉頰上。“不要哭。我就在你身邊啊，哥哥。不是說我開心，你就開心嗎。……我現在很開心，很開心。因為哥哥那樣愛我，所以……我很開心！”她從來就是不爭氣的女生，莫名其妙的流出眼淚時總讓周朗傑手足無措，而現在，眼淚終於不是莫名其妙而來的了。
她嚐到了和他一樣苦澀，卻又甜蜜的味道。
［０３］
如同新聞所預報，在那一晚的十點三十分，出現了許多架承載著泡沫雪花的直升機。如同被戳穿了袋子一般肆無忌憚的隨風飄撒，落在Ｌ市中心，也許直升機會飛得更遠一些，到Ｌ市中心以外的Ｌ市地區內。市中心街上少有的閑人們此刻都躲到了燈火通明的咖啡廳裏去觀賞這一到第二天就要被環衛工人清掃走送去廢品加工廠的雪花。咖啡廳的員工們則強忍著因為營業額在夜晚飆升而出現的笑意，捧著盛放著各式咖啡、甜點的盤子在已經滿座無空的店麵裏走動。
周朗傑摟著已經在懷裏睡著的周朗晴。依舊坐在原先的滑梯上，沒有孩子來叨擾。周朗晴已經紅腫的眼睛可在這樣的黑夜裏分辨不出模樣，公園裏的燈光又冷又弱，讓人不敢恭維。隻是在那樣又冷又弱的光下，依稀看見周朗傑和周朗晴的臉上都有明顯的淚痕，尚未幹透的淚痕。
“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周朗傑張開已經被寒冷所衝刷掉一大半紅潤的兩片緊合著的唇瓣，微微顫動，似有所語。
［０４］
次日早晨。
Ｌ市中心某幢別墅內，已經從昨夜的睡夢中清醒過來的周朗晴打著哈欠走出房間。前腳剛踏出房門，後腳就聞見了從廚房裏飄來的牛奶香味。她整了整被睡亂的睡衣，三步並作兩步到廚房門口去，像孩子似的扶著門框，歪著頭發微亂的腦袋：“哥哥真早醒呐，不是九點才要上班嗎……”隨後又從門後跳了出來，套著有些寬大的睡衣的她此刻看來更覺嬌小，剛睡醒的模樣大概也就是如此。
上身□□，下身是深藍色睡衣長褲，隻不過胡亂圍著純色的圍裙的周朗傑恰好捧著發燙的白瓷碟子轉過身來，黯淡無神的目光掃過對於他來說已是淩亂的周朗晴。然後解下圍裙：“學校的食堂不見得會比我做的早餐好上多少倍呢。還有，我說過了，起床就要去洗漱、整理行裝……”十足的賢妻良母相，但是語氣中飽含著嚴厲父親的男子氣概。周朗晴連忙打住周朗傑的話，一溜煙地竄進衛生間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