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黃昏時分。
在這個物價升到高峰之後穩定不動的L市中心裏,出奇的有一間門票免費,並且遊客稀少、清淨不已的公園。這樣的公園早就連門衛也沒有了。
路燈光猶如被衝淡了的水彩橘色,本就灰暗的場景被稀薄的橘色暈染過去更顯陳舊。看起來除了清淨之外幾乎毫無優點的公園至今仍未被下令拆除,這還是一個謎。公園坐落在被劃為圓圈的市中心西南角落,盡管這裏每天都人來人往,但是真正願意駐足的人屈指可數,大多數坐在這裏的人都是被公司解雇之後抱著一箱子雜物灰頭土臉地坐在這裏怨天尤人的男女。如果要說孩子的話,啊,大概在七年前,這裏有很多孩子。
[01]
從2011年算起,七年前就是2004年。
周朗傑21歲,大學三年級。他以名牌大學本科準畢業生的身份進駐了自己父親的公司,隨後年輕氣盛的他憑借著自己的冷酷無情和計算機一樣讓人不明覺厲的頭腦把公司的業績提高了有4倍之多。眼見利潤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的父親卻在這時候突發惡疾一病不起,最後在周朗晴即將滿16歲的時候離開人世,留下了一大筆可以讓他們兄妹一輩子吃穿不愁的遺產。
也就是這個時候,周朗傑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父親一直在暗中幫助一個女人——寧可和父母斷絕關係也要嫁給那個出身小康家庭的男人的姑姑。周朗傑和周朗晴活了這麼十幾二十年,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個這樣的姑姑,還有一個年幼的表弟。
真是混亂的家庭關係。
2004年,聖誕節。
市中心街頭花花綠綠的霓虹燈光尤為刺眼,鮮豔的燈光、歡樂的音樂、滿滿地充斥著街頭。牽著周朗晴的小手走出某家餐廳的周朗傑止步於紅豔如火的行人紅燈前,不時哈幾口寒氣,抬起頭看行人燈是否變為幽幽的綠色。
“哥哥,我們去公園,好不好。聽說,那邊有一家公園……沿著那裏一直走!”年紀正值花季的周朗晴拉著周朗傑的手,抬頭看著麵如冰霜的他的臉。生活在市中心十五年之多的周朗晴對平日裏同學說到的市中心公園甚是好奇,她從來就不知道在市中心這裏有免費的公園。
周朗傑牽著滿心期待回答的周朗晴走過已經亮起綠色燈光的斑馬線,隨後停下腳步。他的餘光瞥見周朗晴此刻眼眶裏裝載的全是和霓虹燈一樣灰冷卻又溫暖的光;“那就去吧,反正這時候那裏肯定不會有人。還有,你真的不冷嗎。”他打量著穿著單薄的周朗晴,隨後摘下係在自己脖頸上的深灰色圍巾,搭在周朗晴的脖子上,胡亂繞了幾圈。周朗晴還沒來得及推脫,就已經被圍巾上他餘下的體溫所封上了嘴。
“看著你就覺得冷。”收回深情而又溫柔的目光,以冰冷的話語替換之。
周朗晴埋下頭,在霓虹燈光的籠罩之中默默揚起嘴角。
[02]
周朗傑皺著眉,拿著手帕拍幹淨塵土之後和周朗晴一齊坐在了孩子們玩的滑梯上。
“哥哥,你說我以後的嫂子會是像電視劇裏一樣壞的女人嗎。”周朗晴頭靠著周朗傑,閉著眼,回想著那時候電視劇裏那些壞女人的樣子。她努力的回想著,終於想起一星半點,但是又被那樣的場景嚇得不敢再開口。
“壞女人我不會要。絕對不會讓那些女人染指爸爸的心血,還有我的心血。小晴,你聽著,以後我們都要振作起來,不可以被別人所左右,不可以被欺負……如果你被欺負了,我一定會幫你教訓那些家夥。要讓他們知道,周宇霆的兒子和女兒不是好欺負的!”那時候的周朗傑雖然也是高傲不羈又冷酷無情的,但是對著周朗晴總是特別溫柔,說話的方式和語氣也大不相同。他接下去說:“我不要求你取得最優秀的成績,也不要求你必須精通所有的世界名牌以便體現出你是與世界接軌……我隻希望,就算爸爸不在,我也還能給你快樂。小晴,我隻想讓你快樂,隻要你開心,做什麼都可以。”天空的顏色逐漸沉著下去,由湛藍變為黑漆漆的一片,細如輕塵的光點更加明亮。燈光更加冰冷,氣溫逐漸下降。周朗傑的聲線慢慢沙啞,甚至帶有哭腔,也許是因為難受,也許是因為寒冷……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