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傑又忽然地抬起眼，那種表情好像就在說‘得了吧你，你被他們收拾還差不多’。他那個從容無比的樣子譚嘉輝都看膩了，更別說周朗晴了。他活著二十多年、將近三十年，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那副表情，好像在他意料之中一樣。這種強大，這種從容，這種淡漠的嘴臉有時甚至讓和周朗傑性情幾乎相反的周朗晴感到反感。但同為男人的譚嘉輝卻總是一副‘我能理解’的模樣。
周朗傑從茶幾底下的木櫃裏抽出一個文件夾，裏麵隻夾了一張類似“退學通知”的資料紙。他就這副德性，隻要不是廢物垃圾，他都要把印著相關資料文字的紙全都用文件夾、文件袋裝起來，以至於在他中考、高考前的書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夾、文件袋。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想退學了？”譚嘉輝看完以後氣不打一處來，他恨不得把那張纖薄弱小的紙揉成一團扔到外太空去。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否則他沒辦法離開這裏。
周朗晴看見譚嘉輝的臉就知道發生什麼了，周朗傑無疑又‘未卜先知’做好了準備。
“那就行了，我什麼時候能走。”譚嘉輝冷冷地問。
“隻要你願意，你今晚就可以蒙頭大睡，把鬧鍾關了。明天就可以消失在九律裏，從此九律裏不會有人記得你的存在。另外，你的證件我已經幫你打點好了。如果想去旅行就去吧，我的錢就算再少，也足夠讓你在外頭放蕩一整年。但是，一年之後你得開始高三的衝刺，我安排好了，Ｈ市公立一中。”周朗傑拿起反光的銀質叉子，叉起一塊紅得猶如血液一樣的西瓜往嘴裏送。這估計是這幾天來他第一次對譚嘉輝說這麼多話，把自己準備的東西都告訴他了。
“我去洗澡了。”譚嘉輝又一次的坐著也不老實，他幹脆找借口離開客廳。
……
［０４］
深夜，沒有睡覺反而在客廳裏一起看電影的周朗傑兄妹小聲的說起話來。
“你怎麼知道他要退學、去旅行。”周朗晴伸手往周朗傑手上的爆米花桶掏爆米花。
“很簡單，因為我告訴他了，他記憶有殘缺。不去找的話，永遠是個不完整的人。”他十分專注的看著銀幕，淡淡地答道。
“你居然告訴他了！”周朗晴不由得大吃一驚，隨後又壓低聲音繼續聽周朗傑說話。
“不然呢。我隨便他，反正我和他定過約定的，如果高考成績不如我意的話，就不讓他去公墓。這是他父母要求過我的，雖然這樣有點暴虐。”那時候的周朗傑還不算冷到極點，至少還會逗周朗晴笑，說話不會太苛刻。
“哥哥……你是怎麼做到的！太神了！一開始就逼他！到現在又預料到他要離開！”周朗晴用著吵不醒譚嘉輝的聲音分貝高呼道。
“這有什麼的……你也行啊，比如你從這幾天Ｖｉｎｃｅｎｔ頻繁地發郵件騷擾我們倆，你就可以知道，下個星期Ｖｉｎｃｅｎｔ肯定會溜回來找我們，接著他會給我們驚嚇。所以你到時候不要太驚訝了，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
“難怪哥哥每次開門看見Ｖｉｎｃｅｎｔ跳出來都是一臉從容淡定，好像他天天都這樣似的！”
“吵死人了……看電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