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我媽每天給我掛一個電話,催促我搬到丁教授那裏去定居,我每次都哼哼地應著。掛了電話就把老媽的話拋到九重雲霄外。
我才不要搬過去天天給丁教授罵呢!
況且這裏有美食,有美人,還有一航同學免費幫我改論文。
“染笙,很麻煩嗎?”一航終於察覺到在椅子上一直扭來扭去的我,抬起頭問我。
“一塌糊塗。”我悶悶地回答,“而且我精神集中不起來。”
“唔。”他走到我身後,含糊地應一聲,然後俯下身來看我的顯示屏。右手伸過來握著我的鼠標,把論文一路瀏覽過去。
離得那麼近,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挺直背脊,一動也不敢動,慌慌地聽著自己的心跳。他的襯衫袖口有一枚白金十字袖口,樣子很別致,我盯著盯著,鼻尖又慢慢地冒出汗水來。
看著看著,他伸手拖過一把椅子,在我身邊坐下,對我說,“你的結構太鬆散了。”說完居然開始幫我修改。
我討好地出去替一航煮咖啡,端進來後又安安靜靜地坐在他邊上,不動聲色地把位子挪近一點。看著他在旁邊耐心地研究我那亂成一團麻的論文。
“好了,染笙,你這裏,‘物流配送作業係統是指涉及將產品提供給消費者的全程網絡’沒有展開詳細地說明,怎麼就跳到了下一個觀點,‘合理定位銷售區域’上麵去了。還有這個地方,‘係統體係結構設計圖’……
他的臉,在計算機屏幕的映照下有點陰暗不定。可是,真奇怪,他隻坐在那裏,和師太指出的問題相同,我卻感覺醍醐灌頂,突然之間,心也似乎踏實下來了。
我的煩躁、眼睛澀、肩膀酸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隻有怦怦亂跳的心還不得安定。
唔,真不舒服。
我動了動身子,慢慢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好像在床上。
怎麼會在床上?
可是,昨晚我好像在書房修改論文吧?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我掀開被子,按下開關。果然,還是昨天的衣服,連襪子都沒脫。髒死了!
我拿出睡衣褲,走出房門,打算去洗個澡。
經過的書房的時候,居然看到裏麵還亮著燈,我抬頭看了看客廳的掛鍾,已經五點多了,一航還在裏麵?
我輕手輕腳地打開書房門,書桌上的台燈還亮著,一航靠在那張並不舒服的椅子上,好像已經睡著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邊走過去,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攤上,悄無聲息。
計算機的屏幕還在閃著光,我看了一眼,論文已經修改到結尾部分了。我記得昨晚我做的時候,好像才開了個頭。
他很累了吧?桌上還有半壺冷掉的咖啡,難道昨晚我睡著後他又煮了咖啡來提神?
我感激地看了一航一眼,回房拿了條羊毛毯來,很小心、很小心地替他蓋上。他沒有被驚動,顯然睡得極熟,
難得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他,我彎下腰,把臉湊近他的臉,屏住氣細細看他的樣子。英秀的眉毛,端正的鼻梁,和,新冒出來的胡渣。
一航的睫毛很長,像一把小扇子,投下一片陰影。都說,長睫毛的男人最念情,那麼,一航,你長情的是誰?
我一向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可是這一刻,居然生出無限的貪心來。我慢慢地、慢慢地傾向他,很輕、很輕地,碰上了他的唇。
我知道在大多數人眼裏,這隻怕都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吻,可是,之於我,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記親吻,比此刻更深摯美好。在很久很久以後我回想起來,才反應過來,這是我的初吻呢。何止是初吻,我這一生恐怕也就吻過這麼一個男人,一生一世。
腰還沒直起來,書桌上的手機瘋狂地在清晨靜謐的氛圍中尖叫起來。
我對上了一雙震驚的眸子,清淨明澈,哪還有半分剛剛的迷亂?就見他呆呆看著我,半晌,遲疑地道,“染……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