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甘泉殿，秦王臉上的陰霾久不消散！我鋪好床，熏香理衣。
秦王靠在內寢的柱子上，星眸微閉，凝視著我忙碌的影子。清瘦的臉龐上滿是無助，我心有些酸。。。不可一世的大王，竟然也會有這麼柔弱的一麵。
“普寧，你說寡人是不是很沒用？”秦王的眼神很疲倦，他順勢滑坐在地上。兩鬢的發絲遮住他的神情。
我心乏起酸澀，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他麵前：“大王是秦國的大王，對秦國的百姓而言，大王是他們的天！”
半晌他沒再嗆聲！今天的事，予他是不小的打擊，我跪坐在他麵前，牽起白皙修長的手指，我掌心一涼，他的指尖是冰冷的，我一顫一雙手緊握住他的手：“大王，地上涼，別坐地上。”
“以前，皇奶奶極疼愛我，還有昕。後來，宮中有傳言，傳言，我不是父王的骨肉。”我看見他的緊咬著下唇，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仲父！”
“他們都說，我是母後與仲父的孩子！”兩行清淚，慢慢從他眼窩裏滑出。
他優美的唇形此時是慘白色的，兩片薄唇失去往時的光澤，我鬆開緊握的雙手。捧起他瘦削的臉，我的唇印上他的，唇的溫度如同指尖的冰冷，還帶著不知明的酒香味，冷的讓我顫抖。。。
我鬆開臉龐，再次重複道：“您是秦國的大王，您是普寧的王。”
略嫌瘦削的雙臂緊緊環著我的身子，我的手在半空中猶豫片刻，還是抱住他的腰身。
“寧兒，別離開我！”他用“我”稱呼自己，他嘴裏喚的是寧兒。要知道，我有多麼介意這個“我”字，雲與泥之別！
我心裏一甜，應吮道：“好，寧兒不會離開你。”
“寧兒，別背叛我！！”這回，承諾沒有從我的嘴裏逸出！怎會沒有背叛？從我應允趙姬開始，就注定背叛。
他感覺到我身體的僵硬，鬆開臂膀與我凝視，他的眸子遽然轉冷：“寡人以為，你不同於他人。。。”
“不會背叛你。”我打斷他還未出口的話。
他滿臉錯愕，眼裏有遮掩不住的驚喜，嘴角含笑，我的眼瞳變的幽深：“絕對不會背叛你。”
我不想見他脆弱的樣子，那不是他，他的喜悅便是我的！
為他掖好被子，看著他酣睡的臉，我終於舒心。
他說，別叫大王。
他說，叫他政。
嘴形學了很久，還是念不出口。這個字，是禁忌。
退出甘泉殿，玉襯姑姑赫然出現在麵前，眼神輕輕示意，我便跟在她身後。
這麼晚，趙姬喧見我，會是多緊要的事情。。。她，終於想起我是安插在秦王身邊的細作？她可知我被這個身份緊緊的束縛著！
“玉襯，你退下吧！”趙姬盤坐在銅鏡旁，嬌若無力的身子倚在軟凳上。
宮人們退下，隨後壽安宮兩扇朱紅色大門緊緊合在一起。
趙姬兩頰笑渦霞光蕩漾，向我招了招手：“普寧，過來幫我把頭上這些東西都卸下。”
我心裏一噔，她叫我來壽安宮不可能就伺候她？我低頭走到趙姬身後，輕輕抽下發髻上的珠翠。。。
趙姬的纖指輕輕在皓腕上劃動，月眉似無意的掃著銅鏡：“聽說，政兒很是喜愛你？”
“奴婢隻是盡心服侍大王。”我趕緊跪坐在地上求饒，抬眼見趙姬不以為然的望著我，我又繼續道：“奴婢自知身份有別，況且奴婢容貌平庸，奴婢，絕不敢有想法！”
“很好，本宮就是喜歡你這股機靈勁！”趙姬滿意的輕點頷首。
“夫人，最近大王上完朝便去太傅那，回甘泉殿便是專心讀書！”我接著畢恭畢敬的稟道。
“有沒有人在大王麵前亂嚼舌根子？”
“並無！”
趙姬對我的話並無疑慮，雙手扶我著我的手肘：“起來吧，本宮有那麼嚇人麼，瞧，你這張小臉都是煞白的？”
雖是對我和顏悅色，終究是不會信任我。秦王身邊不可能隻有我一個細作，現下，沒有誰能比我更加親近秦王。王宮裏誰都戴著麵具，我不也戴著嗎！
我梳著趙姬一頭柔順的青絲：“夜深了，夫人是否早些歇息？”
“普寧，你以為本宮夜裏喧你便是要問你這些麼？”趙姬嫣然巧笑，我深深的惋惜，她傾國的美貌不適合當一個陰謀家。
“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
“也罷，你是為本宮做事的人，本宮當不該瞞你！”趙姬從軟凳上起身：“今天你也見著了，太皇太後處處向著漢中王秦昕。早些年，太後聽信讒言，處處針對本宮與政兒。本宮與先王在趙國做人質，受盡屈辱，如今回宮。。。倘若是我也擺，政兒受委屈我這當母後絕不會同意。”
我不好開口評論什麼，不作聲的跟在趙姬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