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
如今,廢話就是人際關係的第一句。人們越來越習慣於扯淡,扯淡的手法也越來越強悍了。難怪有人說,生活,就是扯淡的藝術。
這天早晨,張文化起床後照了一下鏡子,突然覺得自己已經非常滄桑了,於是感覺很悲哀,因為現在連個女友都還沒有呢。北京這個大都市就像個老洗衣機,自己就相當於一件新衣服,主人還沒穿出去顯擺,就被扔進去洗破洗舊了。
張文化自認不是一個期期艾艾的人,真奇怪,今天怎麼就照著鏡子動情緒了。
剛一出門,就看到馮西港已經開車來接了,李和平也在車上。
昨天,馮西港打來電話,說看到了《鐵血白領》,感覺很好,就想把自己的朋友中的一些名人介紹給張文化。說這可以開闊眼界,對出版策劃會有幫助,並且還讓叫上李和平,一同去。
馮西港真是一個熱情的人,而且充滿活力,趙河北說這個人身上有自己可以學習的地方,張文化越想越有道理。
馮西港一手開車,一手從包中抽出兩本書,扔給二人,說是他本人新出的詩集,請行家給指教指教。張文化打開一看,扉頁上寫了“請張文化大師指教”幾個字。
張文化趕緊說:“這可不敢當,一會您給改一下吧。”
馮西港卻哈哈一笑,說:“怎麼不敢當呢,您這謙虛的風度就值得學習,對我來說當然就是大師了。”
李和平一看,給他的簽名也是一樣的。再翻看,第一頁就是馮西港寫的一首詩:“城市生活多姿多彩,北漂之路越來越寬。每天習慣穿行人海,大師教誨情深如海。”
二人都有點莫名其妙,詩也能這樣寫?
再向後翻,除了詩就是圖片,盡是馮西港同各類人物的合影,每個圖片下麵都注有一句話,如“世界知名公關策劃師協會主席、中國著名成功學大師馮西港與某某合影”等,看上去感覺怪怪的。
馮西港問這書怎麼樣,張文化說“挺好挺好”,李和平說“不錯不錯”,然後就不好說什麼了。
張文化問今天要去什麼地方?
馮西港說是去參加一個書畫筆會,他的名人朋友都在會上,但要先順路看一個老朋友。
車七拐八拐,跑了半天,到了北京東郊一家化工廠,他在工廠大門口停了下來,打了半天電話,才被放了進去。
三人被安排在一間會議室裏,坐了有半個多小時,馮西港的那位朋友才來。
那人進來後,馮西港立刻遞過去一本書,說:“首先我得感謝廠長您資助我印了這本書,現在成果出來了,送您一本。”
廠長接過書翻了幾頁就扔到桌子上,不高興地說:“我不是說了嘛,不要把我的照片印到上麵。”
“嗬嗬,您這麼支持我,怎能不把您的照片供到上麵呢?”馮西港說著,就掏出筆在書的扉頁上寫了“恭請廠長大人指正”幾個字,然後恭敬地遞給對方。
廠長接過書捏在手裏,說:“我還有事,就不陪了,幾位朋友要是晚上沒別的安排,就過來吃個飯吧。”然後就走了。
受了冷遇,張文化和李和平都不自然,馮西港卻仍然神情自若,看來習以為常。
從那廠子出來後,張文化想打退堂鼓,他擔心參加書畫筆會活動還會受這樣的待遇,但又沒辦法,總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好意,馮西港是在主動幫助自己。
活動很熱鬧,有些書法家和畫家的名字張文化還聽說過,還有幾位影視演員也在場。不過,張文化不懂書畫,也找不到話題同那些人交流,隻能無所事事,看著馮西港跑來跑去與人搭訕。
呆了一會,索然無味的張文化就想離開。
馮西港說:“別走啊,這裏多熱鬧,走了多可惜。來,我請書法家給你寫幅字。”
說著,就拉著張文化擠到一個長須老者麵前,把他的書遞了過去,說:“朱老,我一直都很感激您的栽培,這書裏還有您和我的合影呢。”
那老者一邊轉著眼珠一邊微笑點頭,臉上掛著讓人看不明白的表情。張文化覺得這老者不認識馮西港。
馮西港扶著老者的胳膊,指著張文化說:“這是我的一位朋友,他特別喜歡您的書法,經常在家中臨摹您的字,他想求您給寫個字。我說這事沒問題,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因為我和朱老很熟。”然後,就扶著老者往寫字桌案處走。
老者沒有拒絕,問了張文化的名字,然後想了想,就爽快地寫了個字幅。
張文化滿臉通紅地接過來,連聲道謝。他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好像與馮西港合夥做了一件缺德事。
馮西港挽著那老者走開後,張文化對李和平說:“這樣強求人家太過分了吧,人家憑什麼給咱寫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