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後,村裏的人都更加堅信她們自己的想法,說我真的是妖精,說我真的是一個怪人,說我真的會是村裏的一個禍害了。因為她們這樣打我,這樣欺負我,我都不哭,不會流淚。但最讓她們堅信並害怕的是,因為那天突然的一陣雷聲大作。
後來,我知道了。是因為我出生的時候,也是因為突然一陣雷聲大作,村頭的那棵老槐樹刹那間被閃電劈成了兩半。所以村裏的人就以為我是一個不吉祥的人了。
我也知道了我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和她們一樣不喜歡我的。
村子裏的人都不喜歡我,但也怕我。怕靠近我會沾上不吉。所以,後來她們遠遠地看到我,不是低著頭裝作沒看見我還嘴裏念念有詞,就是繞道而行遠遠地躲我。
雷子也知道了我出生時打雷老槐樹被劈這件事的。那是他爹告訴他的。
雷子還告訴我,說他爹說村裏的人是一群愚蠢的人。
我問雷子:“什麼叫愚蠢?”
雷子說:“我爹說,愚蠢就是沒有知識。”
我又問雷子:“那知識是什麼東西啊?”
“知識就是你本來不知道的東西現在知道了唄!”雷子當時微紅著小臉向我解釋我向他提出的問題。
可我還是不太懂。
雷子又向我解釋說:“比如你現在會寫我的名字,這就是知識啊!”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後來,當村裏的人遠遠地再罵我是怪人,是妖精,是禍害時,我就說他們是愚蠢的人,沒有知識。”
但每次都會引來他們的又一陣嘲笑。
那次後的一天,我的心裏突然萌發出一個念頭,我想離開這個村子,離開這些人。
可最終,我隻能是想想,因為我還是個小孩子。我還對自己說:“你還有爹對你好,有雷子對你好呐!”想到爹和雷子,我又開心地笑了。
那次以後,雷子再也沒帶我去他家。
但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還常常會想起他家會唱歌的泥地。還有那張讓我的小腳能歡快地蕩著秋千的用稻草來鋪底的小床。
雷子的家已經裝在我的心裏了。但我沒告訴雷子。
我就這樣眼睛望著雷子家的方向,心裏想起了那次去雷子家發生的事。我不知道雷子今天為什麼還沒來找我玩呢?所以我在猶豫著要不要去雷子家看看。
我向雷子家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又走了回來,坐回到我那低矮的門欄上。想著。
想著雷子是不是他爹和他娘不讓他跟我玩了?
想著他會不會也像別的小孩子一樣不喜歡我了?
因為前幾天我惹他生氣過。
不會,不會不會。隨即,我又使勁地搖著自己的頭,自言自語著。
因為雷子說過要做我永遠的好朋友。叫我也要做他永遠的好朋友。我還記得,當時我和雷子就站在哥哥現在和那些小孩子們玩耍的那塊空地上對我說的。
當時,我還問雷子呢。什麼叫永遠。雷子這樣回答我:“永遠就是這樣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他邊重複說著‘一直’兩字邊把手作伸展運動向旁邊伸直。當時,我已聽得記不住他已經說了幾個‘一直’了。於是我又問雷子:“究竟要幾個‘一直’才等於永遠啊?”
雷子停止了說‘一直’,也放下了他向旁邊伸直的手。
他有點鬱悶地看了看我,沒有立即回答我,似在思考。
我在想,雷子一定是在想用一個最能讓我明了的解釋來回答我吧!
於是,我盯著雷子看,在等著他給我的最直接最明了的解釋。
我的心裏充滿了對雷子的崇拜。崇拜他能懂得這麼多的知識。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雷子以這樣的一種解釋來回答我。
“啊!什麼?”輪到鬱悶的是我了。
後來,雷子這樣對我說了:“反正我天天都和你好,你也天天都和我好,我們這樣好不好?”
當時,我們還拉勾勾了呢!
想到這,我就排除了雷子不跟好了的可能。雷子會不會生病了?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我們挎著小籃子去田野裏割豬草回來的路上,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們都被淋得全身濕透,像兩隻落湯雞。昨晚上我還咳嗽過幾聲呢。對,雷子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因為昨天淋了雨而生病了。一定是的。
我要去雷子家看看。一個堅定的信念在我的腦海閃現。
於是,我邁開我的腳,向雷子家跑去。
我瘦短的腿劃著很不優美的弧線。我的腳越來越沉重。但我沒有停下來。因為我急需想看到雷子。
我讓自己努力急跑著。我也知道我急跑起來的樣子一定是很難看的。但我真得隻是想早一秒種看到雷子。
當我跑到雷子家的門前時,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