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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安慶府的大街上,還真是人群熙熙攘攘的,叫賣的聲音不絕於耳,吃的、用的、玩兒的,還有外地過來打把勢賣藝的,外麵的攤位挺紅火,後麵的店麵也是客人來來往往不停息,慕容霓裳雖是身上穿著男裝,可到底還是女兒心,見小攤位上有賣頭簪的便撿起來兩隻好看的拿在手裏比對著。
“注意你的身份!”端木玦靠在慕容的耳邊耳語道。
“怕什麼,看我的!”慕容霓裳,舉著兩隻簪子問那做生意的,“老板,我想給自己心上的姑娘買一隻,博佳人一笑,你覺得哪一個好看?”
那老板果然笑著答道:“公子果然是好眼光,手裏挑選的兩隻簪子都是做工最好的,左麵那隻更精巧些,右麵的那隻更淑女些,不知道公子的心上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可是個貌美絕倫的大家閨秀,那就拿這隻吧!”慕容霓裳扔下了些散碎的銀兩,便將簪子收在了懷中。
“你怎麼會說這安慶府的方言?”端木玦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慕容霓裳,他們兩個都是初來乍到,而慕容霓裳既然操著一口吳儂軟語。
“這有什麼!”慕容霓裳把玩著剛買的那根釵子說道,“當初學彈詞的時候,請的老師是個安慶府人士,所以就和她隨便的學了學,本想著有機會就來這裏玩一玩,可長大之後就不許出門了,這安慶府的方言到如今才托先生您的福用得上!”
“餓了嗎?去吃些東西吧,聽聞安慶府不僅僅是茶有名氣,就連小吃甜點也是天下一絕!”
端木玦這麼一提,慕容霓裳倒是真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眼看著不遠處就有一家茶樓,牌匾上寫著‘六安居茶樓’,慕容霓裳抖開扇子說道:“就這間吧,也嚐一嚐這安慶府有名的六安瓜片!”
三人一同進了六安居茶樓,小二一見三位都器宇不凡,一個儀態萬千、玉樹臨風,一個氣質清冷,麵容嚴肅,另一個則是明眸皓齒,漂亮的如同女人,定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公子哥,連忙迎了上去,說道:“樓上有雅間兒,請幾位爺樓上坐!”
端木玦第一位,寒夜在最後私下裏查看,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倍加的小心翼翼,這小二口中的雅間兒就是個四周用湘妃竹席隔開的小單間兒,裏麵沒有名人的字畫,也沒有名家的書法,倒是桌子上的瓷器極為的講究,一看就是上好的青花瓷器。
“幾位客官都來些什麼?”小二搭著白色的手巾哈腰問道。
慕容霓裳看了看端木玦,端木玦示意她可以自己做主,她便開口點道:“寸金一碟,三河米餃三人份,頂雪貢糕和龍糖各一份兒,至於茶……上一壺獅口銀芽,在上一壺六安瓜片!”慕容霓裳知道端木玦和汪太後一樣,不太喜歡六安茶,所以特地又點了一壺獅口銀芽。
等著上茶和糕點的時候,隻聽見茶館隔壁聊得正開心,但他們說的是安慶府當地的話,有幾句還偏向徽州話,連慕容霓裳都聽得一知半解的,恐怕端木玦和寒夜肯定是雲山霧罩的一點都聽不懂。
端木玦聽了好半天,終於頂不住的問道:“慕容,他們都在聊些什麼?”
“皇帝南下視察兩淮啊!”慕容霓裳喝了口茶答道。
“如何談論的?”一聽話題有關自己,端木玦立刻來了興致。
“他們在罵皇上!”慕容霓裳話音一落,隻聽寒夜的刀劍出鞘,慕容連忙按著他的手將劍按了回去,“你這是做什麼?百姓自由說話的權利都不給了?!”
“他們……都在罵些什麼?”
“說皇上偏心眼兒咯!”慕容霓裳夾了一個米餃給端木玦答道,“就看著江蘇產鹽,可以籌集更多的捐輸,可是每年安慶府、徽州,要向宮裏貢多少的茶葉,為什皇上討好鹽商,特意遊曆江蘇,到了安慶府就成了路過暫住了!”
“……還有其他的嗎?”端木玦喝了一口茶問道。
“還有他們談了幾句西北的仗!”慕容霓裳這次偷偷的看了一眼端木玦的神色回答道。
“哦?都說了些什麼?”端木玦也很關心百姓對西北戰事的看法,畢竟西北的戰事的確有些拖遝了。
“他們說……他們說為什麼皇上還要和西藏的布幕藏丹動武,戰事已經斷斷續續的打了兩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為什麼……”慕容霓裳有些吞吞吐吐的。
“繼續說!”端木玦品著獅口銀芽臉色未變的命令道。
“為什麼不在上一次議和的時候退一步,現在倒是布幕藏丹反悔了,不斷地滋擾青海地區的百姓,簡直是……得不償失!”慕容霓裳看著端木玦握緊了手裏的杯子,心中有些忐忑,畢竟皇帝的苦衷百姓是不會明白的,而布幕藏丹的流氓習氣他們也是沒見過的。
布幕藏丹一麵四下的裝可憐,以一個被欺負壓迫的形象麵對外人,實際上是想控製青海領域,就連端木玦決定在青海地區設立五大王爺共同處理政務,布幕藏丹都不肯妥協,其私心可見一斑。
“快吃這雪頂貢糕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慕容霓裳試圖轉圜氣氛,她知道,民眾開始對西北戰事頗有微詞後,端木玦是一定會壓力更大的,如果不聽取百姓的呼聲和輿論,那最後他將會被視為一意孤行,就算是最後贏了在史書的記載中也是不光彩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端木玦知道,所以他不可以忽略這些聲音,也要盡快的想辦法結束西北的戰事。
端木玦心中正想著事情,隻聽見樓下傳來了琵琶的聲音,那便是南方特有的一種唱法——彈詞,這種唱法產生於蘇州,可很多地方的人都喜歡聽,隻可惜端木玦是北方人,隻能聽得懂曲子的意境,聽不懂歌詞,倒是慕容霓裳,聽得眼眶中都噙滿了眼淚。
“這唱的是什麼?”曲罷後端木玦問道,他記得慕容霓裳剛才說自己學過彈詞,應該她是能聽得懂的。
“一首很哀傷的歌,叫做《燕歸巢》”,慕容霓裳揾了揾臉上的眼淚,將歌詞一句一句的說給端木玦聽,“雨後江岸天破曉,老舟新客知多少,遠山見竹林芳草,晨風撫綠了芭蕉。寒梅落盡把冬了,銜春的燕想歸巢,沿途的景,牽掛的人,兩情迢迢。柳葉槳濺桃花浪,汀州裏鶴眺遠方,飲一盞歲月留香,唱一曲往事飛揚。山水間歌聲回蕩,回蕩思念的滾燙,去年的家書兩行,讀來又熱了眼眶,堂前的你和我相逢時,會沉默還是會訴盡衷腸,雲水邊靜沐暖陽,煙波裏久違的故鄉,別來無恙,你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