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

作者:羌人六

他金色的牧場縹緲,太陽神鳥,浩蕩之詩

歲月低處輕睡的橋梁:不輕易沸騰

怕驚到地上。倒空了你的苦難再也不會將你凍傷

孤獨的鑄像,靈魂的板凳,無眠之樹

用葉子摸索蒼茫。太陽關了門的夜晚

夢在陣亡,那充滿智慧又無人的水滴

豐滿了我的軀體。雲高霧矮,月亮扶牆

卻扶不起內心的傾斜,與能夠覺察到的

痛苦、壓抑。仿佛入夢的影子

隨風而來又隨風而去。沒有任何閃電能夠滲透這種哀傷

現實撕開了紗布,在你身上著陸

我們由此得到一個殘酷的啟示

你是父親,也是孩子;你是信仰,如火如荼

夜晚翻過河流的身體,想繞得更遠

黑暗中的火焰,像把自己攤開的太陽

四處尋找灰燼。秋風吹燃懷念

卻無人理解我的憂鬱,孤獨,空缺

沉澱,和不由自主。死亡正—頁—頁醒來

我是那寫滿格言之書,無人翻閱

從開始走向結束。因為熱愛光明而狂奔的樹

文明的碳,圓形的美人,我非聖賢

卻—生都在鑄夢;我是風箏,又不能飛越薄生

我知道的我,在空中盤旋,形跡可疑

在毀滅的人群中,隨波逐流,越發明顯

在漆黑的世界深眠

這裏如同一座苦心構建的神廟,我與他們為伍

有著古老的熱情,對生活存在僥幸

又暗含諷刺。愛像病在傳染,早已

習慣了沉默,對內心張牙舞爪的念想,裝作視而不見

船怕浪高,愛要及早,自然而然

這並非委曲求全,而是命運選擇了方法

形式契合了生存,想象則來自個體之需

毫無疑問,我們有若幹水滴石穿的智慧

我不理解空白,因為它的脈搏過於微弱

沒有一種跡象表明那是永恒,還是

瞬間,人類的這種性象征了其本性的殘酷

這也是我們多數無法逾越的屏障

嗩呐穿心,苦了大半輩子的

作風清涼的父親,他的名字叫劉金成

我不敢獨自去幽深的玉米地裏看他

那隊列整齊的玉米走來,像高挺的鄉愁將我淹沒

我不敢輕易想念父親,他孤零零地睡去

他再也愛不動我們,擋不住的絕望,被風殘忍地

扛到肩上。河穀早已撤離了所有防線

索性忍受時光剝蝕,使得命運恢複其常態

那推門而來的虛空,那難以捕捉的色彩

將我推向一朵風暴的屋頂,像黎明前穿過睡眠的

月亮。在那沒有緩衝的時光深處

每個繽紛的夜晚,孤獨而又不可棄離的人類彼岸

我突然感到驚人的漫長,如同光的肥料

將你我埋葬,死亡的尾巴在天空一掃而過

從路燈下麵穿越的臉,再次浸入黑暗

他什麼也沒有留下,除了讓詩意閃現的過程

冒煙的旅途,綠色的行囊,歌吟的泉水

坐在火焰上哭泣的新娘,比石頭還要堅硬的血

還有記憶,讓我無比驕傲於—種高貴的傳統

永恒的起點。它不會停止流動

沒有汙染,它始終在超越過去的路上:

背著太陽狂奔。任憑季節反複

哪管生活無常,我有一顆夢幻的心髒

不為遊離,隻為呼風喚雨

我有一把秋天的素琴,用來對付荒涼

除了這些什麼都要吹散的風,這些什麼都要衝走的

河流,這些早晚都要無影無蹤的

看不見的生活的牙印,白發的盡頭

我早已無法上岸。無限蒼茫,近乎神的意念

我將以信念為城,為那哀鴻遍野的家園尋找支撐

為我們失去榮耀的日子還魂

在這打不垮的歲月深處,我苦苦地喪失

不為鎮住,隻想沉澱。別問為什麼

也用不著解釋,像我那風中抬起的執著

像我那黑暗中綻起火星的詩歌,他們

賜予我的鋒利與光明,比平通河的沙子還要多

當我湮滅,我期待的不是永恒

而是凡世的庸俗,比我活著的時候少一些

我渴望的不是永恒,而是所有清潔的精神

能將現實超越。付出便有安慰

獲得更要感激,因而我們得以和平

得以拯救,得以安樂,得以盡人生之大興

懷念像真理的岩石一樣生長,睡眠取走哀傷

走到哪裏,你們都是那轉身的岸

一座永恒的盡頭,走到哪裏,時光都會形影相隨

把你我帶走。翻過夜晚,星辰燃燒的夜晚

記憶跌跌撞撞,它在劈啪作響的夜空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