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花開為底遲
當代小說四季評
作者：張殿
李亞的《武人列傳》（《十月》第5期）講的是位武功高人收的徒弟。那武功高人收的關門弟子就是我，師父那時年事已高，隻坐在太師椅上，說上一段戲，再喝著茶看兒子禿子教我們學武藝。禿子的武功高深莫測，一次中秋節，臨村的武人來較量，禿子兩下就卸了人家的胳膊。師傅打發走那群人，告訴徒弟們，做人不得太張狂。師傅的幾個徒弟老尿、寶扇、拐彎、治安各自都有著不同的人生，老尿老早就死了爹娘，憑著自己的本事發了家娶了大姑娘。寶扇英雄一世，比武大賽上用獨創的功夫武驚四座，卻因為強奸罪失了好名聲。拐彎為了自己當兵的哥哥能娶上媳婦，幾年來孝敬準嫂子一家，哥哥的丈母娘看拐彎孝順，還把嫂子的妹妹許給了他，他卻在一次武鬥後逃得無影無蹤。治安一生沒做過什麼正經的事兒，四十歲了連個媳婦都不娶。四個徒弟雖說人各有誌卻都留著師父傳下的正氣，老尿沒辦過熊事兒，寶扇改過自新還是好漢，拐彎為哥哥遠走天涯，治安不忘報恩。曾經的江湖已經過去，我依舊記得師傅如何教不願學武的我學武不棄，師傅不打不罵，隻讓我算爹一天要挑的水，一年要走的路。習武的日子早就遠去了，習武人應有的精神我和師傅的徒弟們一個都沒忘。
《平安稻穀》（周建新，《芒種》第9期）訴說了一段忠信的故事。烽火連天的戰爭歲月，我爺爺和我奶奶為了保護許給紅軍的稻穀，得罪地主下過牢獄，得罪過國民黨受過酷刑，最後又得罪了我大爺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保護稻穀雖然艱辛，但稻穀卻保了一家人的平安。《茉莉花香》是葉兆言的一部短篇，用回味往事的格調訴說李勝利的如煙往事。李勝利從小就是孩子王，長大又打遍天下無敵手。可他偏偏愛上了軍嫂李芳芳，為了這段愛情，李勝利失去了一段自由時光。再次遇見時，李勝利已經是歸國富商。“文革”時期，戲劇大院裏的孩子們如今都各奔東西，又有誰還記得那曲《真娘傳》？形成習慣隻需要二十一天，一直重複就會深入腦海成為自然的反應。《主刀》（奚同發，《芒種》第9期）正是職業習慣所引發的後果。法官的兒子要做腦部手術，主刀醫師的兒子剛剛死在他神聖的判決下。最後法官的兒子康複，主刀讓法官感謝他的職業習慣。正直會為任何事情指引方向，即便我們的雙眼被仇恨或利益所模糊。
鍾華華的《河邊》（《福建文學》2012年第9期）就是向我們展示了這樣一個沉重又值得敬重的故事。躲雨鎮的火秋去遙遠的地方修鐵路，留下了媳婦蘆花和孩子貴貴、沉魚。沉魚因為懷疑姆媽蘆花守不住寂寞而被蘆花失手打成了傻子，又被迫嫁給了聾子，他們生活剛開始好轉，沉魚一家在過河的時候，聾子和剛生的孩子淹死了。人物的命運有些殘酷沉重，生活永遠都是充滿不測和意外，我們深深感受到命運的不可捉摸。可是就像蘆花、火秋、沉魚、貴貴、聾子等等這些卑微的小群體，他們默默地承受，把希望投注在河邊，河岸承載了他們太多的憧憬。就像小說結尾鎮子的人都搬遷了以後，蘆花一家俯在鵝卵石上興奮地聽火車的聲音，縱然他們承受了太多的辛酸，他們依然是充滿著希望的，正像蘆花永遠在等待著誰也不知道還能否回來的火秋。他們的堅韌，讓我們肅然起敬。
徯晗的《花葉繁盛》（《長江文藝》第9期）捕捉“代孕”這一時代敏感話題，以較強的故事性來鞭撻在以金錢為依托的人情關係中人性欲望的糾纏、道德倫理的淪陷，但是在故事的結尾處我們仍然看到了些許溫暖的情懷。深海《讓我看看你的傷》（《芳草》第4期）是一部展現時代靈魂疾病的小說，圍繞著心理谘詢師何雨露展開敘述，小說裏有背叛、友誼、傳奇、生死等因素，體現了作者較強的敘事功力。朱山坡的《驢打滾》（《江南》第4期）展現當下精英知識分子在麵對理想、名利、情欲等的人生百態，知識分子特有的可愛與可恨、浪漫與醜陋都讓我們不禁想起錢鍾書《圍城》裏的知識分子形象。
方淳的《薄霧濃雲愁永晝》（《雨花》第9期）是一篇構思巧妙的小說，小說最精彩的是在情節的推動中對宋綺雲和潘雲山互見衰老時的尷尬心理的細微刻畫，這種略帶諷刺意味的描述展現了光鮮的人生背後的無奈。
本欄責任編輯：王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