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知道命不久矣之後僅有的樂觀也被消磨的一幹二淨,到今天為止鋪子已經三兩個月沒開門了。
正躺在那棵大槐樹下琢磨著怎麼死才不痛苦,這時候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白天我沒關大門的習慣,朝著虛掩的門一看,鎮上三娃子傻杵在門外。
這鎮上的娃兒都不愛讀書,成天在鎮子裏晃悠,長大點要麼種地,要麼放羊養豬,家境好點或者有關係的就跟著去大城市找活幹,一年下來富不著可也餓不死。
“進來吧!”我吼了一句,倒給那三娃子嚇一哆嗦,他躡手躡腳的進來,小臉顯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
“給錢!”他衝著我伸出黑八溜丟的小手。
嘿我這暴脾氣,本來我脾氣挺好,鄰裏和睦,精誠團結,從沒和人使過臉,倒是讓這小崽子一句話給我惹急了,也不知哪來那麼大氣。
臉一沉,“誰讓你跑我這要錢的?”我心裏也過濾了一遍,難不成人要死,記憶力也跟著下降了?是不是真欠過誰錢沒還,有沒有這回事自己也打著鼓,臨了臨了別再得了個欠錢不還的名聲。
那三娃子也不怵,指了指鎮南邊我鋪子的方向,“有個人等你好幾天了,我來報個信那人說值一百塊。”
我心說什麼人這麼任性?我爺爺算一卦也才幾塊錢都算天價了,我一天的生意下來也沒見過一百塊,“走,我跟你瞧瞧去,見了人我給你一百,見不著人回頭把你姐賠給我!”
三娃子衝我做了個鬼臉就當先跑出去了。
為了預防真有客人,我簡單的拾掇了一下,好歹是個有身份的人。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鄉鄰,他們有些日子沒見到我都以為我出遠門了,沒想到在家,我甚至感覺如果有一天我死在家裏,到地球毀滅恐怕都不會有人發現。
三娃子一溜煙的功夫已經沒影了,我漫步在鎮子上,午後的驕陽曬在身上感覺無比舒服,在家裏呆了這麼久都要發黴了,殊不知原來在鎮子上踱步也是比較快意的事兒,這條黃沙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澆灌成了柏油的,左手那吳老鬼院子裏不知又來了哪個姑娘,花花綠綠的曬著少女氣息的衣褲,三娃子的姐姐看到我停下了手中的活盯了我半天,她成熟多了,要不是爺爺走的早興許親事都已經定下,現在我卻不敢抒發太多的情感,畢竟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就這麼一路走著,眼看著就要走到鋪子,那一排二階樓從最初的沙土房變成了現在的泥瓦樓,很多原本沒在意的東西現在看來格外的美好,其實活著才是幸福的。
轉而想起三娃子剛才叫我來說是有人要見我,可鋪子前沒有半個人影,這種惡作劇著實沒什麼意思,可我並不感冒,隻當是沒發生過,轉頭就往回走。
“嘿,我說,怎麼這就往回走了呢?”我尋著聲音回頭看去,一個身材魁梧的胖子提溜著三娃子朝我喊著。
我一轉身,他把三娃子給放了,“我還以為這小子騙我玩呢,一百塊買個人影可就虧了。”
一聽這話,我就笑了,“就是買我這個人,你也不見得賺。”我打量了一下那胖子,雖然一身幹練的行頭與他的身形不符,倒也能看得出來是個常年漂泊的角色。
他撓了撓頭,似乎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你姓毛?”
我瞪了他一眼,心說這什麼習慣,再無理的客人也不能上來就說髒話吧?隨即回應了他一句,“我姓什麼跟你有毛關係?”
那胖子一聽還不樂意了,從頭數了一下,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是這個鋪子麼?你到底是不是這鋪子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