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奏秉,無事退朝!”
偌大的雲天殿裏站滿了文武大臣,人群從大殿裏延伸出來一直向外,又擠滿了殿外的大廣場。所有人按照冠帶階銜的高低依次排位,距離天子最近的自然是這個帝國權力頂端的人。今日正是每月一次的朝會,所有在京大臣都要進宮聆聽天子訓諭。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親耳聽到天子的聲音,但這每月一次的進宮機會,對於那些隻有站在廣場邊緣資格的人來說也算是天子隆恩了。所以,隻有那些站在殿裏的人才享有奏秉朝事的資格。
雲天殿裏一陣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個站在最前、離天子最近的背影身上。在風雲帝國能夠站在那個位置的,隻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檀隱耀!
時隔多日,傳言中一病不起的帝國宰輔檀隱耀再次出現在朝堂之上!
“臣有事啟奏!”安靜中突然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人群中走出一個人,正是秩宗杜尊儒。
“哦?杜秩宗上奏何事?”正為殿裏的壓抑氛圍感到不快的風逸聽到有人上奏,這才感到一陣舒暢。
“古人言,治國先製法,製法出乎禮。禮法為國製之本,猶根基之與樹木,源流之與江河也。故禮法不行,國無寧治。自弓祖南徙、立國興嶺以來,我風雲帝國以法興邦,以禮服人,縱使鎮藩千裏蠻夷之地,聞我帝國禮法之名,莫不搖旗乞憐俯首稱臣。風雲上下皆遵禮法,才有今日帝國雄霸天山之下。近些年來,帝國繁華日盛,四海升平,然對禮法的敬畏之心卻日漸衰微。前有三苗作亂於狄山之南,後有角蠡猖獗於渤海之濱,亂賊紛嘯匪逆橫行,實乃禮崩樂壞的先兆!”
“杜秩宗!”聽了杜尊儒的話,風逸剛剛舒緩的臉上再次換上不快的表情,“風雲泱泱大國,有萬裏之境百族之人,有那麼一兩處鼠輩竄作也並非怪事,何須言禮崩樂壞!”
“天子!禮法不同於器物,強盛或消弭不在五感之內,隻見於人心。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心所念最難言明。臣固然知曉,帝國實力日盛,天山四國無能匹敵。禮法雖不如器物強盛衰弱這麼明顯,但它盤結在人心之中,最大的能量便是駕馭器物。今日興國興邦之器物,明日便有可能變成亂國亂邦之器物。所以,治國必先治禮法,治禮法則必先正人心!如今帝國多事之秋,臣認為,正是因為有人不遵禮法,惑上欺下,意欲亂國!”
滿朝文武聽了杜尊儒的這番話一下子就亂了開來,紛紛竊竊私語。意欲亂國,這個罪名可著實不小。所有人都知道杜尊儒的身份,他作為帝國子民的精神領袖,掌握著這個國家信仰的話語權。如今他大口一開羅列了個如此重罪,讓所有人都感覺背後一陣發涼。站在最前麵的檀隱耀也轉過身看著跪在那裏滔滔不絕的杜尊儒,不禁冷哼一聲,對他的意圖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
“杜秩宗,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杜尊儒一席話上綱上線咄咄逼人,明顯意有所指,風逸也不是什麼蠢人,細想一下便知道杜尊儒要做什麼,“你說有人亂國,這可是很大的指控,你要想明白了。”
“臣受先帝之托,代行秩宗之責,便始終謹記正國之視聽,明君之耳目的使命。如今有人意圖禍國,臣之所為,責無旁貸!”
“那杜秩宗倒是說說看,到底是誰不遵禮法,惑上欺下,意欲亂國!”
“天子,請恕老臣直言,當朝宰輔檀隱耀當屬此類!”
此話一出,雲天殿裏卻出奇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遊移在杜尊儒和檀隱耀身上,可是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風逸也站了起來,即便他對杜尊儒的意圖心知肚明,但仍然沒有想到他會說的這麼直接。
“杜秩宗......”風逸本想隔岸觀火,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這個事情中,他既不能偏袒檀隱耀,也不能打擊杜尊儒,自己保持中立置身事外,最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天子,按照本朝禮法,不告而逾日不朝者出。檀宰輔作為本朝元老應該最明白這個基本原則。他作為當朝宰輔,在沒有對天子和滿朝文武百官作任何聲明的情況下多日缺朝,根據風雲律法應革其官職,禁入朝內,留待察查。可看他今日公然站在眾臣之首,絲毫沒有自我反省的態度!若滿朝文武都如檀宰輔這般,進朝如進家門般隨心所欲,想來則來,不想來就不來,這還成何體統!我風雲禮法,天子威嚴又將何在!”
“這......”杜尊儒所說句句屬實,讓風逸無法反駁,“杜秩宗有所不知,檀宰輔他確是有病在身,事出突然沒有告知,這可以理解......”
“無規矩不成方圓,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論檀宰輔是何理由,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天威,實乃僭越,還請天子秉公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