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記住,老四為了帝國殺身成仁,與十萬帝衛共捐大義,這是他的榮耀!他曾在金龍台淩閣殿前受封血陽督軍,從他受封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為這個結果做好了準備。他為忠義而戰,死得其所!”
四子檀放勳殞命鎮服渤海盜浪國沉江原上,雖然檀隱耀一時難以接受導致氣血逆衝昏迷在雲天殿前,但仍然迅速從悲痛中恢複,真不愧是在沙場上曆經生死的人,恐怕早已經看透這一切才會如此釋懷。
蕭春華知道老爺的性子,他在承受喪子之痛時仍能說出這些話並不意外。他的這種狀態正是檀家人所希望看到的,“老爺,以後該怎麼辦!”
“放勳出事,對我檀家來說是一道大坎。此事之後,朝中恐有大變!天子他們現在正看著我,是福是禍恐怕就看我怎麼選了!”
“老爺,這......”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天子已經不信任我的事情嗎?此次禍端隻是前奏,也是給我的警告。天子對我越來越疏離,在宮裏親近華歆兒和何羨之,內外之事多與他們商議,逐漸架空我的權力。還有那杜尊儒,處處與我作對,天子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顯是在縱容他,利用他牽製我。我現在想明白了,這次調遣北州南二鎮帝衛遠征盜浪,是他們早已經商量好的計策。天子心知肚明我會提出讓放勳他們三兄弟去爭功,假意順水推舟,卻又故意讓杜尊儒在旁邊使絆,最後托言隻能調遣十萬帝衛。十萬帝衛,任他再如何精銳也難敵百萬叛匪!”
“老爺,你的意思是,天子故意讓放勳......”蕭春華本是聰明人,聽了檀隱耀一席話也明白七八分。
“天子是否有意害死放勳我不敢斷言,可是調遣帝衛遠征角蠡卻是我提出來的。放勳出事,很大的原因還在我啊!”檀隱耀說完不禁捶胸頓足,可惜現在想明白並不能挽救已經為帝國捐軀的兒子,“是我太過於著急再立功勳,這才斷送吾兒性命!我害了放勳,對不起雯雯的在天之靈,更有愧於檀家的列祖列宗啊!”
“老爺,這怎麼能怪你呢!這麼多年來你為帝國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隻是天子他......天子自小由我們看著長大,我們檀家對他雖無發膚之情,亦有義養之恩。放勳他們對他更是親如骨肉,我真的無法相信,他怎麼能如此不念恩情下此毒手!”
“夫人!我說了,天子在此事上並無過錯!”檀隱耀搖了搖頭,顯然他不能讚同蕭春華對天子風逸的評價,“一切過錯皆在於我!天子他並沒有錯!你這樣臆斷天子,有失忠義,實非臣子所為!”
“老爺,我......”她本打算安慰檀隱耀,卻沒想到被他這麼批評了一通,很是不服,奈何老爺一臉肅穆,看著他本就虛弱的身體,蕭春華便不與他爭辯,“唉,按老爺所說,天子是容不下我們檀家了?”
“功高蓋主窮途末路,我現在明白了謝千秋那個老家夥對我說的這句話了!看來他比我高明,甩下朝裏的這些瑣碎隻顧打仗,倒是自在得狠!”檀隱耀脫掉外袍重新躺回床上,閉著眼睛冥想了一會兒,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對人傾述又像是自言自語,“此番過後,我便歸政,從此不務朝廷!”
“歸政?”蕭春華聽到老爺子的一番喃喃自語有些驚異,不過轉念一想點了點頭,“也好,也好。”
早朝已經結束多時,但天子仍然停駐在雲天宮偏殿的繼夜宮中,這是風逸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在很小的時候,他就遵照宰輔檀隱耀的“君不勤,國廢之始”的教誨,躬耕勤政每日不歇,他的成長也極為迅速,小小年紀掌控這個偌大帝國逐漸能夠得心應手。
今日殿中隻有風逸、風婈公主和華歆兒,三人或坐或站低聲說著什麼,不時傳來幾聲輕歎,除了那個永遠看起來都無憂無慮的風婈公主,笑著逗著自己手中的小奶貓。
“小爹已經兩天沒來上朝了,他不會真的一病不起吧?”風逸放下手中的折子,看著殿外有些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