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寒見城下兩人都不答話,輕蔑地哼笑一聲,“聽吳良將軍說道,你檀將軍信誓旦旦,不需我渤海駐軍的協助就能平定叛匪。檀將軍還承諾說凱旋歸來之時便會帶來匪首的頭顱來見賀某,不知將軍可曾帶上這見麵禮了?”
賀一寒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讓平時性格溫和的第八兌怒火中燒,他剛要發火,卻被檀放勳伸手按下。
“檀將軍,本方伯遠鎮渤海,蒙賜二品冠帶。你雖是天子欽點血陽督軍,但也隻不過是個三品武侯,我賀某敬你曾為帝國屢立奇勳戰功卓著,才好生和你說話。你隻字不言閉口不答,到底何意!”
“這城門,你到底開還是不開!”檀放勳往前一步,盯著城牆上的兩人冷冷問道。他聲音低沉,但在這空曠的沉江上卻顯得異常響亮。
賀一寒說了那麼多,卻沒想到被檀放勳這麼冷冷反問了一句,完全沒有聽他廢話的意思,直氣得賀一寒雙眼齊鼓,剛想發作,身邊的吳良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東邊看去。賀一寒抬起頭,此時風雪初停,視線尤為開闊清晰。在沉江岸邊黑壓壓擠著幾千人馬,中間一個血紅旌旗上繡著紫金“檀”字,那是血陽帝衛的部隊。再往東去數裏,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已經難分天地的界限。突然賀一寒眼神微眯,那天地之間一片銀白逐漸被浸染成灰黑之色,一路向西擴散,仿佛從地獄裏釋放出來的惡魔之影,慢慢將黑暗籠罩於這片天地之間。
賀一寒看清楚了,那片不斷往沉江邊上擴散的黑色陰影是數不清的大軍!
檀放勳和第八兌顯然也發現了城樓上兩人的異常,回頭望身後看去,奈何江邊站滿了人,看不到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很快江邊軍中疾奔過來一人,遠遠喊道,“將軍!東邊五裏處發現叛匪,目測人數在五萬之上!”
“五萬叛匪!”檀放勳和第八兌頓時大驚。以血陽帝衛目前的實力和狀態,一旦與叛匪接觸必敗無疑!
“賀方伯!叛匪大軍臨境,還請速開城門讓血陽帝衛進城,以便與關內守軍一道抗擊叛匪!”第八兌趕緊朝城牆上喊道。兩軍距離不到五裏,這亙橋又不是平陽大道,若不趕緊開成,血陽帝衛幾千人馬根本來不及全部進關。
“檀將軍!你看外麵那些叛匪,他們人多勢眾來勢洶洶,如果我此時開關,他們趁虛而入,枕江關定然難保!枕江關乃帝國東天門,是帝國東邊國境最後一道長城!若此地淪陷,叛匪就能長驅直入,殺往王畿,將戰禍引入帝國內境,帝國子民遭受荼毒,後果將不堪設想!”賀一寒指著東邊大聲說道。
檀放勳回頭看了看,低頭不語。
“檀將軍!我不能冒此風險開關!在將軍與帝國子民之間,我隻能選擇後者!希望將軍也能以大局為重,體諒賀某作此切膚徹骨之抉擇!”
檀放勳聽著賀一寒的話,盯著腳下奔騰不息的沉江有些出神。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悲戚,而後又變得堅毅而決絕。他反手抽出背後的血紅纓槍“吞日”,挽了一個槍花,輕聲說道,“我們走!”
“將軍!”第八兌眼見檀放勳竟然這麼輕易妥協,一時間沒法接受,“將軍!我看他們是故意不開城門!這些混賬東西是要害死我們!”
“這兩個月咱們一路敗退,其中蹊蹺我早已知曉!”檀放勳回頭冷眼看了看城牆上的兩人,嘴角上掀起一絲輕蔑,“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冒險!相比於帝國子民的安危,我檀放勳的生死又能算得了什麼呢!若站在城牆上的人是我,我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是將軍,這樣和送死有什麼分別呢!”作為檀放勳的貼身護衛和軍師,第八兌最明白將軍的性格,他所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將軍,您已經盡力了,你已經為帝國付出了一切,沒必要再......”
“還沒有......還沒有付出一切!”檀放勳臉色穆然,眼神中無盡的悲戚帶著一絲決絕,“我曾經身負榮耀,受拜淩閣殿金龍台,在天子和眾臣的見證下,對著淩閣殿中風雲帝國的列祖列宗起誓,我檀放勳會為帝國流盡最後一滴熱血!血陽帝衛的曆史上,從未有過戰敗而歸的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