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嶺被嗆得不住咳嗽,涕淚齊流。咳嗽聲卻被灌進的肉粥壓回了喉嚨裏。他兩手抓住了控製自己下巴的那隻手,虛弱的氣力卻讓他絲毫撼動旁人不得。
粥碗轉眼空掉,倒是有大半灑落了出來,真正入腹的不過十不二三。
唐颯剛要摔掉那空碗,忽然想起那碗也算是一件靈物,便手腕輕輕一抖,將空碗平拋而去。那碗旋轉著飛去,貼著一旁的桌角邊緣擦過,恰好停穩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他看也沒看脫手而去的粥碗,又端起了那碗藥汁來,便要往製下的人口中灌去。
“咳咳……慢著……”景元嶺終於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他斷斷續續地咳嗽了兩聲,虛弱開口道,“我自己喝。”
唐颯冷著臉,鬆開了捏著對方下巴的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將另一隻手中的藥碗橫舉到了他的麵前。
景元嶺默默接過了冷掉的藥來,低頭喝了下去。
唐颯冷笑一聲,突然暗自驚了一驚,自己怎麼變得如此暴戾!思及此處,他心中頓時有些恍惚惶恐,疑心自己受到了什麼符什麼陣的影響。
聯想到暫住這據點後接連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他確信自己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不由得轉身在房中來回踱起步來。
半響,唐颯一個擰身,大步跨向了喝完藥後垂手默然不語的景元嶺,接著將他攔腰抗在自己肩膀上,走出房間向著東院而去。
景元嶺顧不得掙紮,他心中數個念頭正暗自交鋒:暴虐,馨和,懷疑,平靜……一時間他頭痛欲裂,腦漿一片沸騰。
晴空當照下,一片欣欣向榮之象。不遠處的屋舍卻突然猛然爆發出一陣烈焰來,濃煙轟然而上,席卷了眼前大半的穹廬。
唐颯又是一驚,幾步躍起,踹開了東院正房的大門來。又一伸手將肩上拖扛著的人扯下,扔給了房內一人。
那人正執一碗,喂藥給病榻上的景帥,見門口被拋進一人,認出是景將軍,忙上步接下,扶他靠坐於床邊。
“把藥放下,你隨我來。”
唐颯強行壓住心中的暴躁,擠出了這句語氣平穩的話來。
“隊長大人,已有……”那人看著佇立門口的唐颯,又掃視了一眼手中的藥碗,麵露為難。
唐颯背著明燦的晨光,全身被罩在黑暗之中,隻在身影的邊緣被鍍上了點點金光。他一字一頓地開口,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我不說第二遍。”
那人脊背上升起一絲寒意來,在這初夏晴日下竟微微有些發冷,不敢再有忤逆。他隨即放下了藥碗,跟上了唐颯轉身離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