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了他,二景唾手可得。
“大人,看來還得有一場惡戰。”唐颯幾步追上了先行開路的卓司廉,道。
一旁的景元嶺托著板車後端,為了使其平穩,一路狂奔中保持著俯身弓腰的姿勢,煞是難受。另一隻手也時不時需要按一下地麵,像一隻逃竄的四足動物一般,狼狽不堪。
他聞言,扭頭看了後麵一眼。
那之前收攏兵卒的新首領沒有單騎獨衝,而是聚起了一眾人馬分成數排,每排成三角尖陣並進,草草結成了一個簡單的隊形。
童驥隻顧拖著板車前端的繩子埋頭猛衝,呼哧呼哧地喘著厚重的粗氣。
“殺!”
雙足難敵四腳,兩腿奔行的夏人終究還是被後麵騎馬的青林軍追了上去。
夏人幾個小隊長早已回身做好準備。第一小隊的兩人掏出隨身準備的繩索來向兩側急行,拉直了繩索。
第一排避之不及的青林軍頓時被絆了個人仰馬翻。
其餘幾隊立刻衝了上去,收割起了翻滾在地的生命。
第二排隨後趕上,與夏人撞在了一起,展開了一場廝殺。
血雨飆飛間,夏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築起了一道城牆,死死阻擋住了前仆後繼撲上來的人馬。
童驥聽見了身後的廝殺之聲,心中頓時倍感焦急,愈發賣命狂奔了起來,氣力卻漸漸不支,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流淌而下,濕透了前胸和後背的短衫。他粗糙黑硬的頭發散亂的披在了肩頭,又被汗水濡濕,黏結得一綹一綹,發梢尖端也嘀嗒著細小的水珠,一滴滴滲入了衣物。
身側的卓司廉依舊是原先的模樣,氣定神閑,每一步邁出都不疾不徐,卻一步數米,絲毫不顯狼狽。甚至在操縱煙霧凝聚幻象而顯現出的疲態,也在奔行中一掃而空。
童驥漸漸慢了下來,不知何時,他將栓著板車的繩子咬到了牙間,而空出的雙手則徒勞無力地劃動,想為自己再增添最後一絲絲的動力。
景元嶺同樣到了極限,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軟無力,無一處不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張得生疼。每一次近乎爬行的邁步,都讓他有種要跌倒在地上的衝動。
但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了,大哥怎麼辦?
前方視野一空,竟出現了一個一路向下的緩坡,坡下一片低矮的灌木樹叢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童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癡癡的笑意,隻要一頭紮進這片灌木,後麵緊追的馬匹就再也沒有用武之地了。狡猾的夏人也可以利用這片灌木,甩掉那幫膠皮一般的青林軍。
他燃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將緊緊咬住的繩索交到了手上,大喝一聲,竟然提升了少許速度。
“撲通——”
景元嶺再也支撐不住。昨晚在鍾秉開大帳中衝殺的時候,他身上便添了傷,又是神經緊繃,徹夜未眠。在登上緩坡頂端的時候,他的頭臉終於砸在了地上。
板車粗糙的木板從他同樣粗糙的手中掙脫開,他倒下了。
他全身貼著濕潤的泥土地麵,壓趴了無數活潑搖晃著的鮮草,臉邊一朵不知名的小小野花卻輕輕搔著他滄桑的臉龐。
有泥土的芬芳,景元嶺沒有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