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沐之的猙獰的神態漸漸平和了下來。景儋終於常舒了一口氣。
若是截斷他意識的時機不好，很難想到會出什麼差錯。太早，則易使其經脈氣血再度紊亂，可能造成他的終身殘疾；太晚，則其真氣過漲，極易爆體身亡。
不過景元嶺向來信任他，他也對自己有著足夠的信心。
“唉，他的心性比我想象的要差勁得多。”景元嶺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身體情況也遠比我想象的要嚴重。這倆孩子……都難為他們了。”
“景叔，現下該怎麼辦？帶他回府修養？”
“他們年輕人的計劃，我還是不要隨隨便便打亂得好。提點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自己該知道的東西，便就足夠了。”
“爹，您不老。您才四十，也算是年輕人啊！”景隨之半蹲在藤椅旁邊，細嫩的胳膊環住了自己父親。
“不老？唉，隨兒啊，你就別挖苦我了。我知道現在自己這副尊容，說是七老八十也有人信。”
景隨之剛要反駁，半癱的男人便把頭轉向了景儋，道：“我該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全。你且把他弄醒，便是衝他澆泡尿我也沒意見。至於他的內傷，我們治不了，還是等洛家人來吧。”
聽到父親那句讓景儋“撒泡尿澆醒”的話，隨之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個透，她狠狠瞪了自己父親一眼，又偷偷看向了景儋，正巧與景儋對上了眼。
這下子景儋的冷臉也開始發燙。他閃開眼睛，麵無表情地伸手拿過了一隻茶壺，試了試壺身的溫度，雖熱乎，但不甚很燙。
於是他掀開了蓋子，熱茶水劈頭蓋臉地拍在了沐之臉上。
景隨之顰著眉，眨了眨眼睛，對自己的表哥一臉同情。
“拖近點。”二叔淡定地吩咐，“噢，順便點他啞穴。”
於是沐之醒來的時候，除了全身疼痛欲裂的鼓脹感之外，還有一分詭異的被拎著腳拖行的感覺。
“剛剛講到哪兒了？”又是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噢，除魔滅妖令。”
沐之一時不能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他想喊一聲“阿休”，問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難耐，一時竟發不出聲音。
“真正的除魔滅妖令保存在大夏新都，但是青澤啟都當年也有一塊子牌，效用低弱了很多，但若是隻追殺一脈，卻是綽綽有餘。”
阿休……他是死了……那我是在哪裏？孫大哥？
“我們景家和洛家向來與那些佞臣蛀蟲不對付，於是乎洛家一倒台，便有人翻出了這個不知真假的傳言，稱洛氏一族為妖魔。當時連莫末帝也覺得好笑，但國師執除魔滅妖令一出，證實了那個傳言。估計連指證洛家的人也不相信……自己竟然蒙對了吧。”
不不不，我現在是要殺狗賊景謙之……
“然後，國師親自出手布陣，用洛瑜的血和魂魄催動了那塊破爛不已的牌子，尋出了每一個有洛氏血脈的人……而你，因為尚未出世，不曾被尋到。我們重金買通了誅殺女眷的人，於是他謊稱洛氏主母已被就地格殺……弟妹，也就是你養母，長得與你生母一般無二，於是我們對外謊稱景夫人有喜……直到你被生下。說起來你還有個胞胎兄弟，不過可惜，他一出生就是死胎，你生母也因受了驚嚇，難產而死……”
沐之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了身旁一物，仿佛二叔的特製藤椅……
“噢，對了，有幾位女眷也逃出了生天，不過後來兵荒馬亂之下漸漸失了聯係。你親爺爺收養的義子，也有一些活了下來。之前教你洛家功法的人，便是其中之一，名曰‘洛淵’。”
沐之支起胳膊，努力想要起身，但一番掙紮後終究無果，隻能徒勞地躺在地上。
一旁的表妹滿臉同情，正想要幫他一下，卻見景儋一臉不耐，便悄悄縮回了手，繼續同情地看著表哥。
“從你三歲到十三歲的那十年，你的幾位義叔父一直輪流守護著你，直到你跑出了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