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想到我會自己來？”
說話這人一身素袍，氣質仿佛一個賬房先生。
“想是想到了，但是真的看到了你，也還是很驚訝。”景謙之溫和道，伸手示意身旁的白羽卿看茶。
“不了，我還要留著肚子回去吃紅燒肉，哈哈哈……”寧江流豪爽一笑，擺了擺手。便大跨步走近桌前，大咧咧地坐在了景謙之的對麵。
“不知景大人想怎麼個合作法？”
“看你需要哪種了。”
“那大人的條件也太過便宜在下，惶恐，惶恐啊！”寧江流嘴上不住說著惶恐，臉上卻依然一副自在悠閑的樣子。
“複青會外八堂的瘋狗需要一根繩子。”景謙之的眸子盯住了對麵的素袍男子，“寧伯父便是因為如此，才會派你入明順堂吧。”
“拴狗的繩子，景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哈哈哈！”寧江流說著還眨了眨眼睛，惹得本來滿臉嚴肅的白羽卿也差點忍不住笑。
“寧伯父之大義，素來聞名。寧香主既遂了他的意思做事，若能順利接手明順堂，想必對天下，也是一件幸事。”
“哈哈哈，景大人再誇我，我可要上天啦！”
“此外，幼弟懵懂，入了黃鸛立的夥兒。我雖仔細查看過他的情況，但還是疑心他被暗中下了什麼套子，還請寧香主多加留意此事。”
“好說好說！”寧江流滿口答應，連連點頭，又大笑道，“‘幼弟懵懂……’若你家那個已加冠的‘幼弟’知道了你說他‘懵懂’……哈哈哈！”
景謙之也覺得有些好笑，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寧伯父近來可好？”
“總覺得景大人叫我爹為伯父……很怪異。”寧江流凝眉做思索狀，突然又嘻嘻一笑，道，“他年紀分明可以給你當爺爺的啊！”
聽得客人言語上如此占主人的便宜，白羽卿右手悄然向腰間移動了幾分。景謙之隻是和氣地笑笑，靜待寧江流下文。
“我已經兩年多沒有看見那老頭子啦，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他倒是會給我傳封信來，聯係沒有斷過三月的。
“不過……那此圍剿毒嶺道人，他受傷不輕，想必還在溫養吧。”
景謙之點點頭道：“那毒嶺道人殘害生靈百萬，若不是兩年前被寧伯父揪出，以後還不定能翻起多大浪來。”
“隻可惜馮敬先背了這個鍋……外八堂這些年來四處鼓動愚昧之人，倒讓真相被湮沒，再無人相信。”言及此處，一向沒心沒肺的寧江流也深深歎了口氣，“老頭子讓我想辦法接管明順堂，也是防止它被黃鸛立那種小人利用，幹出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來，最終遺臭萬年。”
“老子一張嘴，兒子跑斷腿。”景謙之難得開了個玩笑，竟讓一旁的白羽卿愣了一下。
“至於合作，我現下想法有三。”景謙之不等寧江流說話，便徑自開了口道，“其一，便是在我的死因上動些手腳，能事後證明與你有關便可。也可命朝廷全力通緝你，不過這樣一來寧副香主恐怕得吃些苦頭……”
“其二嘛，便是……”
一番切談商議後，賓主盡歡，竟談出了惺惺相惜之感，互相欽佩。
景謙之陪寧江流起身，正要親自送他出去，卻突然咳嗽起來，蒼白的麵上泛起一陣病態的潮紅。
白羽卿忙伸手相扶，心下略定，好在他這次尚未咳出黑血。
景謙之咳嗽漸歇，便擺擺手示意不礙事，又歉然一笑，讓白羽卿替自己送寧江流出門。
忠心耿耿的手下見他並無大礙，便放心地點了點頭，伸手開門，對寧副香主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寧江流也不佯裝客氣，大大咧咧地跨步出門，白羽卿隨後跟上他的腳步，並快速轉過身來幹淨利落地為主人合上了門。
景謙之緩緩坐回了椅子，半癱在椅背上。君子慎獨，他一向謹守。不過……他裝得辛苦，裝得很累了。
他慢慢閉上了細長俊朗的眼睛，難得的放鬆了下自己，走了會神，卻突然聽見了敲門聲。
“是我。”門外的人吐字簡單而聲音陌生又冷漠，景謙之卻立馬明白了過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