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手將他拖入了路邊隨便挖開的坑裏，身下仿佛還墊著別人的肢體。一鏟子土澆到了他身上。隱隱有幾個聲音忽遠忽近，飄忽不定：
“真是晦氣，怎麼就碰上了這種事！”
“算啦，別抱怨了。總不能叫這些人曝屍荒野吧！”
“要我說，就該先去報官！”第一次的聲音又響起了，明快而跳脫，“咱們就這麼草草把人埋了，以後商隊主人尋來，說不定還得重新挖開呢！再說了，我們這麼一亂來，官府也沒法從蛛絲馬跡上查出些什麼了，不是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咱們老板信佛，說人死了一天不埋，魂魄就受一天的苦……”另有一個人的聲音也加入了，這聲音聽起來要滄桑些。
“啥？我可不記得有這麼一說。俺娘也信佛，但要是叫她碰見，肯定不能把人家現場破壞嘍！”第一個聲音又道。
“你娘信的是新佛吧？”
“啥？佛還有新的舊的？”
“看來你不是本地人吧！口音上真聽不出來。”
“那是！”第一個聲音又道，“俺娘說了，入鄉就得隨俗，口音自然也得學啊！我雖然才來了一個月，雲州官話說得也是有模有樣啦！對了，我一堂哥，說這裏發展得賊快哩！在這兒好好幹，用不了幾年就能發財！”
“嘿，那是前幾年的事情了。前幾年來雲州闖的，錢大人讓他們個個兒發了財。這兩年機會就沒那麼多嘍！”
“老王，別打岔，講講新佛舊佛的事兒。”滄桑的聲音響起。
“行吧，說得簡單些，就是大夏人信的是新佛，其他地方信舊佛。原來的時候，大夏好像也和我們一樣信舊佛，那個夏明皇非說那是舊的，不符合她的國家，逼著那些大師們重新解釋佛經……”
“她一個女人家，哪有那麼大麵子讓佛祖聽她的？”又是那個滄桑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些憤世嫉俗之意。
“你可別說，他們那個夏明皇，還真有這個本事！大夏的百姓都把她當神一樣給供著，選佛祖還是選皇帝，嘿，你道是他們會怎麼選？正巧那個什麼大夏明律也修訂了起來，然後……”
“什麼叫他們那個夏明皇！”第一個跳脫的聲音不滿道，“王大哥，這可是咱們先皇。”
“去你他媽夏賊的小崽子！老子讓你知道誰他媽是先皇！”那個滄桑的聲音突然發起怒來。
接著是王姓人的勸和聲。
“老王！怎麼你還護著這小崽子！他自己都承認了他是夏賊！”
“王大哥，別攔著我！自打我來了這隊伍，這糟老家夥可找了我好幾次茬了！”
“行了行了，小趙，別讓老板聽見你說的話，不然他非得打斷你的腿！”那個姓王的人又道，“老李！你也別這小夥子一般見識啦！咱們青澤終究是……”
“哎哎哎！”聲音跳脫明快的小趙突然道，“看這還有個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