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六爺明白他的難處,召他年後回總堂。不然,嘿嘿,再結實的老骨頭也得給那個所謂的“堂主”氣散架了!
老者搖了搖頭,暗自歎了口氣,便轉身監督堂裏的夥計研磨藥粉去了。
“堂主大人!您今天的氣色怎麼又好了幾分啊!看那柄雀羽扇都配不上您的光彩呀!”
門外突然闖進了一個青年,隻見他小步跑來,隻跑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立定在周銘軼的跟前時明明看似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卻不忘每次見到他時必道的一句奉承。
也許這正是這個青年能一直深受周銘軼寵信的關鍵。
“啊哈!哈哈哈哈哈!瞎了你的狗眼!這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雀羽!”周銘軼舉起扇子在青年眼前搖了搖,拉長了聲調,“這可是翠——烏——孔——雀——翎!”
“翠……翠什麼孔雀?小的孤陋寡聞,隻聽說過孔雀,可不知道什麼翠……”
“啊哈!哈哈哈哈哈!持祥啊持祥,你知道我本堂主最喜歡你哪一點嗎?就是你的這份質樸和誠實啊!”周銘軼突然打斷了點頭哈腰的青年,一臉讚賞地看著他,“好好幹,時候到了,本堂主自會提拔你。”
“是是是,其實小的不需要堂主提拔,隻要能夠天天陪在堂主左右,就能在堂主的耳濡目染下學到不少東西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見周銘軼半天不提起正事,隻好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對他道:“堂主,新都來的邸報,您要不要拆開看一下呢。”
“都講了些什麼啊,你念吧!”周銘軼懶洋洋地半癱在太師椅上,手中握著的那把翠烏孔雀翎羽扇放於胸前,眼睛微微眯上了,豎著耳朵聽。
“稟告堂主大人,和上個月差不多,都隻是一些奏章和……”諂媚的青年一邊拆信封上麵的封泥,一邊說道。
“混帳東西!你給我提前拆開偷偷看了?誰叫你先看的!”周銘軼突然瞪開了雙目,須眉皆豎,怒斥道。
“冤枉啊!堂主大人明鑒!這些消息都是驛差透露出來的啊!小人是萬萬不敢隨便拆大人您的信啊!”於是青年隨著周銘軼話音的落尾兒誠惶誠恐地跪下,扶住他的膝蓋喊冤,好似排練的一般和鳴。
那廂後院裏被這番動靜打攪的老者又回過身來,轉到後院門口那兒一臉鄙夷地看著裝模作樣的主仆倆,心中狂歎:又來!
這邊青年也也很難像第一次一樣把眼淚擠出來了,他努力把五官皺在了一起作惶恐冤屈悲痛不已狀,暗中卻把周銘軼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周銘軼渾然不覺其他人的怒怨,隻悠然陶醉在自己的威勢之中,心道:或許……這便是天生的王霸之氣吧!於是他伸手,寬厚地拍拍青年的肩膀:“持祥,不必多意,本堂主知道你的忠心。”
堂內來來往往的人也見到了這一幕,有些人對他們演戲般的做作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常客便會對他們小聲解釋一番這是每月中旬必唱的一出大戲。於是看客們恍然大悟,看向此間堂主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份鄙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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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霧林方向上走出了一個身影,這身影衣衫襤褸,須發雜亂,步履維艱。他一步一頓地向著井泉鎮移去,踉蹌的步伐讓人感覺他隨時都能倒下。
鎮口一個眼尖的挑夫看到了,“呸”的一聲吐出了自己嘴裏叼著的草,“這不是那誰嘛!那個……嗯……誰來著,是孫大的義弟!”這挑夫轉頭又推醒了身旁的夥計:“哎,李四醒醒!別睡了!快去通知孫二,說他們家的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