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靈藥(1 / 3)

孫黍仰首望著麵前那株古樹,怎麼也望不到頭,正與望這林子深處其他的古樹一樣。

這裏已經深入藏霧林裏有一月的路程了。

與外圍那些久經樵夫砍伐的大樹不同,孫黍入目所及的幾乎全是這種生活了不知多久的古樹,幾乎每一株都是如此令人震撼。甚至有些格外巨大的樹木在一個凡人麵前就如一堵一眼望不盡的牆一般,在來這裏的途中孫黍他們已經遇上了好幾株,也包括麵前這一株。

孫黍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種樹牆的時候,小穆的嘴巴張得似乎可以把自己的拳頭塞進去,醜婆娘仰望的時候也差點閃了她的老腰——轉眼間那個假小子居然也變老了。

這些古木的樹冠枝葉相連,遮天蔽日,隻有微少的陽光灑了下來。即使在正午時分的晴日,林子裏也總是昏暗的。更不必說午夜,若非碰到螢火飛蟲或者一些說不說名字來的夜光植物,這裏便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卻總是傳來一片獸語蟲鳴,也有風聲,和草木樹葉沙沙的聲音,熱鬧極了。但對於闖入其間的人來說,這便是未知的恐懼。

孫黍的腿便是在守夜時被滑來的毒物咬傷的。

孫黍扶著樹牆緩緩坐下,正坐在一根相對來說細小些的樹根上。這樹根突出地麵的高度如尋常茶館裏的長凳一般,歇腳十分方便。

他長籲了口氣,彎身挽起了布滿泥土的褲腳,然後一圈一圈揭開了髒得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麻布條。

小腿上的紫黑色又擴大了一圈,整條右腿也隱隱泛著淡淡的紫色。孫黍粗黑硬挺的眉頭哢嗒地攪在了一起,一分是痛感,一分是死的懼意,剩下的八分都是對未來沒了自己以後的妻兒的擔憂。

孫黍將自己腰間的口袋解開,掏出來了最後兩片綠的發黑的草葉子——那袋子先前從井泉鎮出發的時候還是滿滿當當的呢——將它們放入口中嚼了起來。鬼叫草,學名叫什麼很少有人知道,但知道這草的都管它叫鬼叫草,因為這草雖說有些止血愈傷的效果,但草裏含有一種十分刺激傷口的成分,用上它的時候就跟再受了一次傷一般痛苦。很少有人會將它往自己傷口上抹,但敢弄到自己傷口上的都個頂個的是鐵錚錚的硬漢。即使是硬漢,除非到了藥物補給用完卻又有傷要非處理不可的境地,也很少願意用上這大名鼎鼎的鬼叫草。

“呸”的一聲,那口嚼爛的草液便被吐了出來,正落在了孫黍小腿的那片紫黑色上。

黑綠黑綠的草液翻著些口水的沫沫蓋在了傷口上,孫黍頓時感到小腿上傳來了一陣猛烈地如爆炸一般的痛感,轟著他的神經和他的精神。他咬緊牙關,不願出聲,但堅持的念頭很快便被痛苦衝散了,因為他的精神開始恍惚了起來,一路上的傷痛和時時刻刻警惕周圍環境的壓力讓這個硬漢在神誌失守之後再也無法壓抑到原先的狀態,於是整個林子裏似乎都回蕩起了他的喊聲。

末了,孫黍的嗓子有些啞,他咳了幾口,解下了腰間的空袋子,將裏子翻了出來,蓋在了自己剛剛敷過草液的地方上,而麻布條被反複用了很多次,幾乎找不出一塊幹淨的部分。

接著他從地上撿起這舊麻布條仔細展開,布條上傳來了一股濃烈的腐臭味來,孫黍卻將臉貼近,借著頂上枝葉透下的的斑斑點點的日光翻看了起來,隨後他找出相對來說幹淨的一段來裹在小腿上的袋子上,然後纏起了自己的傷腿。

入藏霧林這一月以來,鎮上補給的傷藥早就用完了,路上也采摘過其他的藥草,但越往林中深入,常見的植物便越少,於是不得已摘了些鬼叫草來備用。藏霧林中危機重重,不認識的植物昆蟲沒人敢隨意觸碰,這最後的兩片鬼叫草葉也已經是兩天前采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