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天快亮時才慢慢停了下來,次日清晨,歡天喜地的鑼鼓聲,劈哩啪啦的鞭炮聲,以及孩童的笑鬧之聲滿大街都隨處可聞。朦朦朧朧中,蕭念黎隻覺自己這一覺睡得很沉,費力掀開眼皮,正想說話,喉嚨口立時傳來一陣刺痛,她下意識得摸上自己的脖子,此舉立刻引來環兒驚喜的叫聲:“老爺,夫人,小姐醒了,小姐終於醒過來了。”
“小姐,昨夜你差點嚇死環兒了。”環兒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邊嚶嚶哭泣。
“大過年的就病怏怏的,這要傳出去了,以後誰還敢娶她!”未見其人,卻已聽到蕭老爹那隱有不快的怨責聲。
“老爺,你就少說兩句吧,趕快進去看看女兒怎麼樣了。”蕭夫人在旁勸說道。
察覺到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疏離與冷漠,環兒急忙解釋道:“小姐您別多想,老爺他不是那個意思,他也是在關心您,怕您真得嫁不出去。”
環兒剛說沒兩句,蕭念黎立刻閉了眼睛,嚇得環兒急忙閉上嘴,不敢再多說半句。蕭遠和夫人走進房內,看到女兒還在睡,不禁低聲斥責道:“你剛剛不是說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嗎?怎麼這麼快又睡著了?你這丫頭分明就是在信口開河!”
不忍見環兒受這等委屈,蕭念黎隻好不情願得半睜眼道:“我覺得很累,想再多睡會兒,爹娘如果沒什麼要緊事的話,就請先回吧。”
蕭遠沒有覺察出她話中的冷淡,疏離之意,隻當她是身在病中,所以心情不佳,到了嘴邊的話也隻好作罷。看著蕭遠離去時的背影,蕭念黎更加堅定了自己要盡快離開這裏的信念。假如是在這件事情以前,她也許還能繼續裝傻充愣,混過一日算一日。可是就在剛剛親耳聽到從這具身體最親的親人口中說出的那幾句話之後,她突然覺得即便是在外麵風餐露宿也好過待在這裏一千倍。
沒有血緣不要緊,不受寵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表麵上客客氣氣,相安無事,她可以不去計較那麼許多。以前她是個孤兒,總希望著有一天能夠在父母的關愛以及嗬護中幸福的成長。可是現在,她不稀罕了,對於這種總想借助女兒的幸福來換取更多利益的親情,她反而寧願自己從來不曾擁有過。
流韶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睡到第二日辰時三刻才逐漸轉醒。剛一醒來,他就即刻召卓然過來問話。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有褶皺的袍子,還是昨夜進宮時穿的那件,想來昨夜他該是和衣而眠的。卓然奉命而來,一見流韶,即刻單膝跪地向他行禮。流韶擺擺手,叫他起來說話,然後看著外麵晴朗的天色,不經意得問道:“昨夜我何時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