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惜顏臉都綠了,卻又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插進來:“惜顏是金氏地位最尊的女兒之一,尋常百姓見了,都是要行大禮的。不過我了解天鼎學宮的規矩,這裏不講出身,隻講實力,所以這些暫時可以不說。”金惜顏身後走出另一個女子,淡粉色的抹胸襦裙,兩道緋色薄紗挽在臂間,春日和暖清風拂開女子額前一縷烏發,她的臉露出來,仿若一夜東風拂過曠野,吹開花樹千朵,最柔美妍麗的花瓣們隨著清風彙聚,彙聚成那般靈氣湛然的眉眼。
這等容色,當真是閉月羞花,一顧傾城。
羽安三人見到這女子時都不自覺凝了眼神,不為那美貌,而是這女子通身氣派,端莊的,淡然的,凜然貴氣自一行一止間自然流露,一個眼神便能將人壓的頭都抬不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貴族女子,不會驕縱任性不會刁蠻無禮,矜持淡漠,高高在上的驕傲刻在骨子裏。
羽安在看她,她眼眸抬起時第一眼便看向羽安,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的瞬間似有火花閃過,一藍一黑兩雙眸子裏都是冷然的審視。
女子看了片刻就收回視線,她彎腰拾起地上的金色小匕首,拿出手帕將上麵的塵土拭淨,平靜道:“惜顏的天賦也是少見的,傾金氏一族財力物力培養出來的翹楚,即便是你們也不該小覷吧。”她將匕首遞還給金惜顏,也許是這動作和語氣都太過柔和,仿若一道涼風吹過酷熱的焦土,怒極的金惜顏稍稍平靜下來。
姬瑤小聲交代了事情經過,金惜顏今日上山,入住了西邊那座霖歸院,大小姐自然是吃不慣膳食閣的粗鄙食物的,婢女在生火起灶的時候發現幹柴不夠,就來這裏借。但箐靈院裏,禾雅平日裏除了做飯還要熬製藥材,幹柴也是時時都需要的,哪裏有閑餘?姬瑤不過就是猶豫了一下,那常年養尊處優的婢女便不耐煩了,夾槍帶棒的一番諷刺。虧得姬瑤這兩年因為肖靖南已經收斂了脾性,若是從前,早將那婢女揍得連門都出不了了。
兩方就這樣形成了對峙之勢,一片壓抑惡寂靜裏,羽安忽然覺得,貴族子弟的到來對她的生活也許是一個衝擊,不提眼前這兩個即將成為鄰居的女子,就說風承琰和沐梵塵,哪個是省油的燈?
她揉了揉額心,對那粉衣女子道:“既然我們往後就是鄰居,理當互敬和睦,我們稍後會送兩捆幹柴過去,今天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金惜顏卻一指奄奄一息的婢女,怒道:“你們將我的貼身婢女打成這樣,還想讓本小姐忍氣吞聲?”
羽安麵無表情:“她被打成那樣你都沒扶一下,我以為你和她沒什麼關係呢。”
金惜顏被噎了一下,粉衣女子淡道:“我們貴族講究主辱臣死,馥香不僅沒有維護主人尊嚴,她的作為還是導致主人受辱的主因,這樣的仆從不配得到憐憫。”她看向羽安:“至於你們,幹柴就不必了,下學宮第一天才羽安院子裏的柴,我們大概是用不起的。”
羽安仍然麵無表情:“既如此,好走不送。”
女子似乎笑了一下,她忽然指了指姬瑤腳下,玩味道:“那香囊看樣式是男子佩戴的,繡工還算可以,可惜料子不結實。”
三個人一齊低頭,見柔軟的綠草間躺著個月白色繡竹枝的香囊,香囊底部被劃了個洞,細碎香料都灑了出來,那一叢翠竹竹幹的繡線也都鬆開去。
羽安和路曉源不明所以,姬瑤卻一聲尖叫:“我的香囊,這是我繡了整整三個月…”她抬頭盯住還趴在地上的婢女,眼睛裏著了火:“是你,方才動手的時候…”
金惜顏幸災樂禍:“居然有這種討好男人的東西,不知羞恥!活該!”
羽安使了全力才將想要衝出去拚命的姬瑤拉住,低聲安撫道:“別衝動,她們都有護衛,在這裏動手我們會吃虧的。”姬瑤聞言倒是一頓,半晌,一指金惜顏道:“三天後下學宮總演武場,敢不敢來?”
金惜顏顯然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敢主動挑戰,愣了一下,隨即傲然道:“有何不敢?”她拿下巴依次點了點羽安三人,輕蔑道:“早該讓你們這群狂妄的賤民見識一下,什麼叫實力。”
路曉源比了比拳頭,笑的白牙森森,姬瑤撫了撫腰間火紅的長鞭,眼神冷厲。
金惜顏和粉衣女子都轉身離去,婢女掙紮著爬起身來跟在她們身後,三人剛要轉過拐角,那粉衣女子忽然回頭,她對著羽安勾了勾唇:“方才忘了自報名號,實在失禮。”她將耳邊碎發捋到耳後,曼聲道:
“我是東北林氏,林,月,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