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鳥的自愈能力是很強的好吧,不需要你去上藥它自己就好了,你這樣純粹浪費時間。”
“總能好的快一些。”
“好吧好吧,你先配著我去屋裏補個覺。”
“不回箐靈院嗎?”
“就睡半個時辰,懶得回去。”
這是萬藥閣當年姬瑤住過的小院子,這地方自姬瑤住過一次後便幾乎就成他們一夥人的專屬據點,誰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內傷外傷都來這兒修養,其餘弟子們知道這是他們的地盤都不敢接近,這兒就更加清靜的讓人喜歡了。
路曉源進屋後沒多久羽安便將藥草分好,她仔細用手帕包了放進鐲子裏,向院門方向走。
她低著頭想著事情,有些破舊的桃木小門被她一把拉開,吱呀一聲,鋪麵一股如早春海棠般濃鬱又雅致的香氣。
“這院子據說是什麼羽師姐一夥人的地盤,別人進不得,本公子就不信…”
語聲戛然而止,在羽安抬起頭的瞬間。
帶著暖意的微風忽然就大了些,院門外有一棵梨樹,正是仲春時節,雪白的梨花開的張揚荼靡,一串白花瓣悠悠蕩蕩的自兩人身前拂過,讓人無端想起北境冬日的初雪。
那一年初雪確實很美,院裏蒼勁的梨樹枝幹上覆滿了雪花,錦衣的小小少年在雪地裏來回的走,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邁著小短腿奮力跟著,踩著他的腳印,一步也不願意錯。少年每走幾步就會回頭看看,若是小女孩走的穩他便轉身繼續,若是不穩他便要停下來等著。
“梵梓,要不要哥哥背著你走啊?”
“不要,梵梓自己也能走,哥哥快些,快些。”
“梵梓,哥哥給你帶了好看的衣服,你喜不喜歡啊?”
“喜歡,但梵梓也給哥哥準備了禮物,喏,給你。”
那是用五彩絲線編織的如意結,絲線自然是上品,做工卻差的不忍直視,整個繩結歪歪扭扭幾乎辨不出形狀,少年看著,卻笑了。
“梵梓手真巧,將來肯定會長成一個秀外慧中的閨秀。”
“梵梓可不想做閨秀,梵梓喜歡名山大川,將來要去很多地方的。”
“那很好啊,等我們都長大了,你想去哪裏哥哥都帶你去…”
往昔那帶著稚氣的話語漸漸散在風裏,回憶如一幅泛黃的畫卷被灼燒殆盡,露出微涼的現實。
羽安低頭,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眼角的水跡,錯開身子便要往小路上走,手臂卻被一把握住。手上的力道如此之大,白嫩纖細的手臂頃刻便青紫一片,羽安咬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第一眼,隻一眼,沐梵塵認出了羽安,羽安也認出了沐梵塵。這對親兄妹在長達七年的漫長光陰裏天各一方,卻在重逢的瞬間同時看到往昔。
“你還活著…你的命花已經凋謝,你為何還活著?”沐梵塵將羽安拉到眼前,他看的如此認真,眸底神色一分迷茫三分驚喜,剩下的都是不解。羽安眼角又滾下一滴淚來,她咬了咬牙,正要說我不是,卻聽沐梵塵語氣驟然淩厲:“你既然活著,為何不回家族?你可知我得知你的死訊有多難過?你可知…”
“我不會回去,你不記得我在地牢裏說過的話嗎?我不姓沐了,我姓羽!”羽安低喝出聲。
沐梵塵眉頭死死皺起,他低聲重複:“姓羽,姓羽…你就是那個下學宮第一美人第一天才羽安?”
羽安垂了眼睛,淡道:“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她要走,沐梵塵卻抓的越發的緊,她心亂如麻的想要掙脫,沐梵塵說什麼也不放,兩人一時間有些糾纏之態。
屋裏驀然傳出一個清亮的聲音,微帶怒氣:“哪來的登徒子,竟敢對羽安動手動腳?”喊聲未落一個人影便刮過來,來人對著沐梵塵麵門一拳揮出,沐梵塵側身一躲,那一拳攜帶的罡風竟將他額前一縷碎發生生刮斷。
羽安趁機掙脫,她後退兩步,及時攔住想要再打的路曉源,低聲道:“夠了曉源,不是你想的那樣。”
路曉源怒道:“你還為他開脫,這分明就是一個登…”說到這裏她突然反應過來,驚道:“你是最討厭生人觸碰的,往常有人敢這樣輕薄肯定要被你打的臥床半年的,今天這個怎麼…”她這才仔細的看了眼那白衣男子,這一看便是一愣。
真是一張漂亮的的臉,雖無溫淮那般無暇的精美,那五官也是極好看的,尤其是眼尾微微挑起的一雙鳳眼,精致裏透著誘人的風流。
男人隻瞥了她一眼,又轉向羽安,沉聲道:“我馬上就會給家族傳信,你必須跟我回去。”
羽安別過頭去,冷聲道:“隨便。”
沐梵塵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良久,散落的梨花瓣打在臉上,輕輕的癢讓羽安回過神,路曉源瞅著她的臉色,有些擔憂道:“羽安你沒事吧?方才那人是誰?什麼家族?”
羽安沉默半晌,輕聲道:“沒事,一個故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