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藍若,這麼久了,故人接連離去,我們卻都還活著,你為何不給我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男子低聲道,嗓音帶了點頹喪。
羽藍若似乎想要撫一撫他的臉頰,手卻最終落在了他肩膀上,她道:“你自命瀟灑,卻從來沒有瀟灑過,兒女情長你放不下,家國大任你也放不下,蕭嘯,這便是你困苦的根源。”她又坐回琴案旁,素手挑起一弦,錚的一聲,聲響清脆玲瓏:“你可知連錚死後我的修為為何能一日千裏,短短十年便已至化境四品?”
蕭嘯長眉一皺,他一直不能感覺羽藍若身上的修為,知道她已入化境,但沒想到她竟然已經化境四品。他自己也摸到了化境的門欄,知道這個境界再往上提升有多難,羽藍若這個速度,已經有些有悖常理了。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羽藍若。羽藍若點頭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堪破了情關,心境已經臻於圓滿,不出二十年,或者更短,我也許就能達到傳說中的‘無境’境界。”
亭內亭外一片死寂,蕭嘯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神異常複雜。
這世上知道“無境”這一絕世境界的人不多,他和羽藍若作為天才弟子在學宮時恰好聽當時的大學宮長講過,無境是化境之上的玄妙境界,據說達到這個境界的人甚至能脫離肉身,靈識與天地共存,己身意誌便是天道。那時他們私下裏還談論,說是不是蘇合尊者便是達到了這個境界,跨越生死,如同仙人。
最重要的是,想要達到這一境界除了駭人的靈力儲備,還需要圓滿無暇的心境,也就是看破一切,脫離塵世欲念。如果真的成了無境之人,那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戀人於他來說,也不會比路邊一株野草更親切。
原來她竟是堪破了情關,原來連錚的死帶給他的不是機會,而是絕路。原來枯等成灰,就是他蕭嘯的命運。
羽藍若還要說什麼,蕭嘯卻忽然轉身,男子仰天大笑,笑聲將附近鳥雀驚得飛起,成群結隊不知所措的在花園上空盤旋。男子大步走出小亭,沿著那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漸行漸遠。他的笑聲聽著似乎是暢快的,他的背影卻蕭索的讓人心酸。
“羽藍若,你既然有機會飛升無境,徹底摒棄塵世煩惱,我為你高興。我蕭嘯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再也不會成為你的拖累,從此山高水長,不必再見。”
羽藍若的手落回瑤琴,琴弦發出細微的顫音,仿佛歎息。她想著,走了也好,她本來要說:蕭嘯,以後你還是叫我一聲羽姐姐吧。
雖然她再不能體會情滋味,但這一句話,想來還是很傷人。
便如此,山高水長,不必再見,很好。
現下演武台也確實熱鬧的很,緋月宗年輕一輩的弟子幾乎都聚集在這一方高台旁,人頭攢動,叫好聲不絕於耳,越發襯托的三方石台上交手的少年人意態飛揚,耀眼奪目。
羽安和溫淮並排坐在演武場邊緣的木椅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緋月宗年輕一輩的弟子戰力很是不濟啊,這都比了一早晨了,還沒人能把莫師兄打下來。”溫淮懶懶道。
羽安並不認同:“師父說年前緋月宗不少拔尖弟子閉關,至今也沒全出關,我們現在看到的,大概不是緋鑰宗的全部實力。”
“說到你師父,你覺不覺的她跟我師父之間,有點什麼。”溫淮忽然朝羽安擠了擠眼,笑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