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油燈裏添了幾根燈芯之後,房間裏的燈火明亮了許多。陳勝伸了一個懶腰,拿出一張白紙,提筆再次給皇帝上奏書,這一回的奏書,陳勝並沒像之前那般反複講理,而是直接在奏書後麵附上了一份報紙的樣式。在奏書的內容裏麵,陳勝隻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請皇帝看報紙的內容,第二件則是把一份報紙的成本的羅列出來,然後再估量,每一期報紙售出之後,能夠獲利多少。陳勝相信,這一次,無論是皇帝還是李斯,都不可能再次駁回他的奏章。
不過陳勝心裏的喜悅並不多。因為想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而阻力實在太大。這兩個月以來,利用職務之便,陳勝幾乎每一天都有奏書往皇帝那裏送,裏麵涵括了大量的朝廷改革內容,但大部分都被駁回和反對。比如在全國各地廣開學院學堂,不分貴賤便可上學這一件,便遭到了朝廷大部分人的反對。而讓陳勝訝然的是,反對聲音最為激烈的並不是朝廷大員,更不是皇帝本人,而是鹹陽學宮的那群學官博士們。對於陳勝建議開科舉取士之舉,這些學官博士們更是大肆抨擊。讓陳勝更是摸不著頭腦。
按道理,這些儒生博士們若是真有點頭腦,便應該清楚,自己的行為,實際上是為天底下的讀書人謀求一條出路,這些人本應是最支持他的才對。但實際上,陳勝卻沒有摸清楚,在鹹陽學宮裏的那學儒生博士們,大抵出身名門世家,即使家世並不顯赫,但是也是幾代大儒或者名家之後,自詡不凡久已。
對於這些人來說,讀書隻是少數人的權力,倘若陳勝把讀書推廣到天下,他們這些人豈不是要和泥腿子一起讀聖賢之書,豈不是對聖賢的侮辱——更重要的對他們的侮辱;而所謂的科舉製就更不可行了。他們都是當代學者大儒,個個名聲顯赫,乃各地監禦史舉薦,或者皇帝求賢而來,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推舉出來的賢良之士才是國家棟梁,朝廷良吏,他們這些儒生博士們尚且得不到一官半職,隻能屈居皇帝的文化顧問,那些在鄉間讀過幾年書的泥腿子們,如何能夠憑借所謂的科舉,就登堂入室了。他們可放不下身價,去參加科舉考試,所以幹脆把別人的路堵死。
好在在陳勝的極力堅持之下,朝廷還是建立了帝國第第一間學院:鹹陽陸軍學院。這也是陳勝無奈折衷的法子,既然儒生反對在讀書人那裏搞改革,那麼我找那些丘八大兵們來訓練,你應該不吱聲了吧?
陳勝的構思很中皇帝的意思,那就是集中中低級軍官,或者有潛力的士兵,進入陸軍學院深造,鍛煉軍官的作戰素質,和培養低級軍官,為軍隊造血。
這個提議得到了不少軍方大佬的支持,比如王賁,對於陳勝這個建議表示了非常歡迎。但對於皇帝來說,接受這所謂的陸軍學院,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皇帝最怕的便是軍隊高層軍官抱成一團,尾大不掉。這種軍官的培訓,實際上是讓分散各地的軍官們有機會聚集在一起,增加了他們熟絡程度,這樣對皇室的威脅大著去了。
所以躊躇了許久,皇帝才給了批複,但為此也設計出了大量的製衡方案,例如陸軍學院的院長,並不是從軍方的將領裏遴選,而是由禦史大夫馮劫兼任了。不過這個方案,在朝廷裏卻沒有引起異議,禦史大夫本來就有監察百官的職責,深得皇帝信任,在文武官員之中,最能讓皇帝放心的便是馮劫了。
陳勝也大感欣喜,他很清楚,一旦陸軍學院一旦成立,秦國便進入了一個係統培養戰鬥力的時代。軍官的戰鬥力和軍事素質會保持在一個較為穩定的水平之上。
馮劫對於陳勝的舉動也很是滿意。實際上,他很清楚,這陸軍學院,一旦建立,滿朝文武除了他馮劫之外,根本找不到其他適合的人去擔任這個羨煞無數人的官職。按照這時代的關係學來說,凡是陸軍學院的學生,都會是他的門下學生。軍中桃李滿天下,這是多麼強大的一股力量!這樣的一個位置,皇帝哪敢隨便交予任何一個權臣?隻有他這個行駛檢察權的禦史大夫,皇帝才會稍稍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