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 京域三姝(2 / 3)

花船失火案到現在為止已過去了四個月,這四個月以來七巷院裏甚是冷清,早就沒了舊時的光景。

遙想昔日公子輕車簡從,於嬌柳細風中蹬金絲絨靴而來。白衣儒雅之態,玉飾風流之姿,柳絮搖風盡自如。劍眉雙佇,星目含情,蔫唇微翹,扣扇而歌,七巷之內音韻頻轉。恰時軒窗素手而推,七裳樓內自有伊人錦琴相附相和。

可如今七裳樓內賓客稀疏,酒不過三巡,音不足飽耳。興味索然之際哀怨離場,也無姑娘去挽留或是拜送。短短幾月好似滄桑百年,已然沒了京城素日流傳的繁華。

七巷院坐落於長安城南的七傷巷,七傷巷是風月場所集聚之地。有七情之魄六欲之傷之古稱,故而得名七傷。與之齊名的宛歆閣和柳嵐館皆於此。自繆七七入獄之後,長安城內一時之間傳言四起。有些舊客聽聞後親自前往七巷院以求實證,一來二去也探不出個結果,索性再也不去七巷院。

與之相比,宛歆閣與柳嵐館有楚三娘和煙柳施兩位招牌藝妓人物,一般人雖無法見到,但因聞其名慕其藝欲睹其貌依舊使兩處賓客盈門。七巷院沒了繆七七也就沒了招牌,俊朗才女的佳話也就成了枉然,不禁讓人感慨此等風月之地終究紅顏薄命煙花易冷。更別道春宵香夜,花紅枕邊海誓山盟。自是人事如煙,情義如塵。

倘若經此能春宵夢醒,便能看得透,看得透則情義千秋。看不透,則夜夜春夢無痕,酒醒如夢,迷醉不醒。終究虛度一遭。可惜柳嵐館沒人夢醒,宛歆閣中依舊有人沉醉迷離。

若言繆七七眼中的滿足與期許,尚軻感慨這世間竟真有如此身躋風月卻又不屑風月的女子,可這樣情真意切的人在哪一朝哪一代注定都是極少的。隻一轉眼便紅顏玉隕。

三日後花船縱火案於大理寺公審,犯人是京域三姝之首七裳樓樓主繆七七。刑部尚書尚軻主審,大理寺卿蔡歸年陪審,原本交由刑部的案件最終在大理寺進行公審。於是這起縱火案成了政和元年長安城內聲勢最大的案件。公審當日,繆七七已換去華麗綺羅,一身囚衣與韓珀一起受審於大理寺。尚軻官服烏紗麵色平靜,這使繆七七異常高興。這也就意味著尚軻這次會以時局為重,而她隻求一死。

一聲醒木,尚軻開口問道:“堂下罪犯繆七七,對花船縱火案你可認罪?”

“民女認罪。”繆七七堅定地說道。

尚軻知道她會如此,故而沒有任何多餘的意外。

尚軻再次說道:“公堂之上,字句如實,不可有所欺瞞。本官再問你一次…”

“大人,既然已經招供,何須多言。”蔡歸年搶著說道。

尚軻懂蔡歸年的意思,他知道繆七七不可能安然無恙了,他原想通過公審救一救繆七七,可是有個蔡歸年陪審,很顯然蔡歸年說此話是有意而為。於是尚軻隻能往下審理,他看了一眼蔡歸年,繼而說道:“好,既然你已供認不諱,那本官宣布…”

蔡歸年對公審早有準備,他知道尚軻會問什麼不會問什麼,所以尚軻不會問的要由他以陪審的身份問出來。蔡歸年再一次打斷了尚軻的話。

“大人且慢”蔡歸年嘴角微微上揚,“大人貴為刑部尚書怎可對如此大案草草了結呢,此風月藝妓敢縱火花船不問個緣由怎麼行呢,花船失火之夜還有一起逆犯被劫案,想必…”

尚軻聽到這裏拍案而起,怒道:“蔡歸年,此案我才是主審,你東拉西扯,一個陪審竟如此放肆。”

蔡歸年不屑道:“我雖是主審,卻也是聖上欽點的監審,對於此次公審我有過問論辯之權。倒是大人如此怒斥本官,莫非大人與此罪犯有什麼…”

尚軻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於是未等蔡歸年說完,就先說道:“本官秉承聖意,主審此案定當公正嚴明。”

蔡歸年說道:“那就好,這案件可得按照聖上的意思繼續往下審理啊大人,要是不能按照聖意的話那可不止是包庇罪犯,而且還是欺君啊,我想單單包庇罪犯這一條大人可就…啊,下官隻是為大人著想,所以還請大人三思啊。”

事情到這一步是尚軻沒有想到的,更是繆七七沒有想到的,不過繆七七已經感覺到這次公審名為花船失火,實為通過花船失火案來審理三皇子蕭涵維被劫一案。這樣的話勢必會無緣由牽扯許多人,繆七七開始暗自思忖下一步的對策。突然,她雙眼一亮一躍而起,在手腳鐵鏈清脆的響聲中朝殿內朱紅色的牆柱撞去。既然有蔡歸年這個監審,那就一定備有萬全之策。繆七七還未接近殿柱,就聽到一聲慘叫伴著繆七七倒在地上,一隻手已被旁邊的侍衛砍下,修長而素白的手指連同手掌一起掉落在地,底下滲出一方血跡,手指在血灘中微微抽動。侍衛將其拖到原來的地方,拖出一條紅色的血跡。繆七七身體開始劇烈抽搐,麵色如土,大顆的虛汗順著臉頰滾下,但沒有一顆淚珠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