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起布襪摩擦地板的聲音,伴著清脆的玉佩聲,我並沒有回頭,而是伸出手去觸碰跌落的雨水,它打在我的指尖,冰涼涼的。
“平珺,小心著涼。”
祁夙關心我的話淡然響起,可我心裏卻覺得一陣害怕。
我閉口不言,假裝自己沒聽見。
“不打算對我說些什麼嗎?”
我聽見他好像是坐了下來,心底的那股害怕便更甚幾分。
我故作平靜的說:“我已經來了金陵,不如你放了他吧。”
“哦?”祁夙驀地哼笑一聲:“放了誰?褚鈺嗎?”
我自知他已不是當年的祁夙,想來我再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
回身看去,他的眉目間早已沒了當年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邪佞的陰沉,就連和我說話的眸子裏也充斥著陰冷。
皇權富貴難道就真的那麼重要?值得拋棄一切,也要追逐嗎?
“如果你能坐下來陪我好好喝一壺茶,說不準我就會放了劉陵。”
劉陵是東邾的大名,我從不這麼喚他,因為他說過,這是蜀王賦予的名字,亦是他的恥辱,故而冷不丁一聽見倒有些不習慣。
祁夙側頭瞧著我,眼底恍惚劃過一抹溫和,如同往昔我們在平陽侯府時一般,但轉瞬間那抹溫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輕提裙擺走近案幾,俯身跪坐下,同祁夙麵對麵。
對於我的乖覺聽話,祁夙大約是很滿意,他伸手給我斟了杯茶,對我說:“雖然留下劉陵並沒有什麼用途,但看在你的麵子上,暫時不讓他死。”
我心裏微微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聽說東邾沒有危險,倒是個好事情。
我緊繃的情緒微微鬆了鬆,看向祁夙,終究還是開口質問他。
“為什麼?”
祁夙淡聲笑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問我了。”他看向我,並不回答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我蹙眉瞧他:“子瑾同你是多年好友,從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如何能害他死於非命?”我實在是覺得心寒,遂又補上一句:“子瑾在清遠野屍骨無存,你如何對得起他平日裏待你如同手足?”
“如同手足?”祁夙冷聲笑了笑,俊俏的臉顯得有些猙獰。他微微起身,湊近我,深棕的眸子裏漫著刻骨的恨意:“若真是手足,他怎會忍心將你搶走?”
我聽得糊塗,祁夙雙手握緊我的肩膀,情緒顯得有些不穩:“分明是我先喜歡你的,他也知道,可為什麼你要喜歡他?”
我試圖掙脫:“感情的事情是沒有先來後到的,我喜歡子瑾是命中注定,我不喜歡你也是上天安排。”
祁夙冷笑:“說什麼上天安排,不過因為他是平陽侯府的世子爺,我是個布衣,如今我就要得到整個大金,入主中原為皇,可有資格娶你了?”
我覺得這個人已然癲狂的不可理喻了,冷眼斜睨他,並不想和這個瘋子辯駁什麼。
祁夙不依不饒的拉著我說著:“以後我會是金皇,你便是我的皇後,平珺,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終於要得償所願了。”
我實在忍不住,譏諷他:“褚鈺是百戰不殆的君王,你永遠也無法贏他,從前我喜歡子瑾不喜歡你,如今得知你害了子瑾,你便是我蘇平珺一生一世也要恨著的仇敵。”
祁夙聞及我的話,甚是生氣,一隻手卡主我的脖子,我從不曉得眼前這個看起來文弱的青年竟有這麼大的力氣。
我絲毫無法撼動他分毫,胸口的空氣漸漸稀薄,眼前發黑,難道他真的要掐死我嗎?
千鈞一發的時候,我被祁夙摔在地上,後腦咚的一聲磕在地上,一時間難受的起不來。
祁夙居高臨下的瞧著我,眸子裏無半分的憐憫,他冷然道:“那就拿褚鈺的腦袋當做我們新婚的禮物吧。”
我揉著額角恢複神智的時候,眼前隻有打開的屋門,以及院子裏淅淅瀝瀝下著的冷雨。
我從不認為褚鈺會輸,這股信念來的莫名其妙,連我自己也想不出。
時至今日,還有最後一個謎團沒有解開,那就是大周究竟是如何亡的。
我不相信褚鈺會那麼做,因為之前東邾的隻言片語裏,這件事情明顯又不可告人的內情,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卻相信絕不是人們傳言的那樣。
會是什麼呢?
我仰望著昏暗天際下的雨幕,暗想,這場雨過後,是否真的有彩虹到來?
褚鈺,你什麼時候來救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