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如既往的威儀,冷著臉瞧了瞧我,然後板著神情允我坐下說話。
文臻貴妃乖覺的坐在太後身側,和善的笑了笑:“熙貴妃大病初愈,看來將養的不錯呢。”
太後冷哼了一聲,然後問我:“聽說你都想起來了?”
我目光絲毫不躲閃,迎向太後冰冷的神情:“不錯,都記起來了。”
太後聞言,微眯著眸子瞧我,說不清她又在算計著什麼。
“你可知,記起來了,會招致殺身之禍?”
我冷然笑笑,對太後說:“所謂的殺身之禍不過是太後娘娘容不下我吧。”
太後對我說:“哀家這一輩子隻有兩個王兒,因著那個女人死了一個,如今卻不能因為你再死一個了。”
我知道,她口裏的“那個女人”指的多半是王後。
“可一切罪過的根源,也不過是太後娘娘寵愛厲王,不喜陛下。”我冷笑著戳穿她:“若說根源,娘娘才是根本的症結所在,怨得了誰呢?”
“你!”太後似乎是怒不可遏,但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壓住心中的怒火。
“你隻心疼厲王因背不過功課而挑燈罰抄書,卻忽略陛下為了討你歡心夜讀好些日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允濟曾對我提及的一番話。
“說實話我很心疼王上,他十歲就跟著景王上戰場,那是個什麼概念,人可能還沒大將軍的長戟高,就揮舞著刀劍保家衛國了。”允濟一邊嘖嘖一邊說:“我就很納悶太後為何就隻能看見那個阿鬥,卻能忽略文武雙全的王上呢?”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坦然,太後啞然瞧了我半晌,但並沒有說什麼別的,隻緊蹙著眉頭擺了擺手,直接打發我回雍和宮了。
我覺得意外,還以為太後要對我怎麼樣呢,沒想到什麼事兒都沒有,好像這次請我來,隻是為了確定我是否是真的想起來了往事。
從長樂宮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剛剛拐過一個彎,迎麵便見著一個人。
自我找回記憶,這還是我第一次遇見允毓。好長時間不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些,眉目裏的神情頗為矜傲,像極了當年的允濟。
我微微側過身,準備讓允毓先行。
“都想起來了?”
允毓在我身邊站住腳步,語氣冷冷的問我。
若非這有些狹窄的宮巷裏隻有我和他,我還以為他在和別人說話呢。
“是,都想起來了,一點也不差,包括承敏郡王的事。”我特地強調了一下允濟的事情,對他表示我都記得這些往事。
允毓是恨我的,我之前能感覺到,畢竟允濟活著的時候,他就對我產生了很不友好的情緒。
“你要永遠記得有個男人,他為了你不顧一切,為了你丟了性命。”
我點了點頭,應道:“我會記得的。”
我們倆雙雙沉默了一下,允毓在我逃離之前又開口:“病好了嗎?”
“嗯?”我一時竟以為自己聽錯了。
允毓蹙緊眉頭,斜睨了我一眼:“算了。”說著便抬腳走了,風中隱隱傳來一聲嘀咕。
“陛下怎麼就喜歡上一個傻子了呢?”
我:“……”
我回過頭,看見二丫在憋著笑意,心中便更加的鬱鬱。
就在太後見了我之後的幾日,本以為一切平靜,卻未料出了這樣一件事。
這日天氣寒涼,冷風無情的吹拂著院子裏的樹,有延禧宮的侍女來雍和宮,說文臻貴妃在延禧宮等我,神情裏是一副欲哭無淚的可憐模樣。
我認出,她是阿淩的婢女,喚作溶溶,取自暗香浮動月溶溶之意。
延禧宮是阿淩的寢宮,我心中不安,想必是文臻貴妃背地裏又動了什麼手腳。
我跟隨侍女進了延禧宮,走進內室,便見上首坐著的人是文臻貴妃,當下心中就大呼不妙,看來阿淩果真不好了。
她喝著熱茶,好整以暇的瞧著我,或許是我眸子裏的不安取悅了她。
“我還真怕你不來。”她淡聲吐了一句,語氣裏奇奇怪怪的。
我挺直了腰板,對她說:“現在我已經來了,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文臻貴妃對我淡聲笑了笑:“也沒什麼大事兒,不過是娘娘的一個舊識想要見一見娘娘,金宮守衛森嚴,請本宮幫幫忙罷了。”
舊識?我心中泛起了嘀咕,實在是想不出有誰想見我。
難道是祁夙?
我狐疑的看向文臻貴妃,她見我如此模樣,了然笑道:“不是慎親王,他和陛下此時正對峙金陵城呢,沒工夫惦記你。”
我蹙眉不語,想著此時跑回雍和宮,向二丫求救會有多少勝算。
然而文臻貴妃眸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