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崇寧三年二月初六,早春風微寒,金王使臣正式遞交文書至長安,告金王準備親自出訪周國,為迎周公主回金。
給我帶來這個消息的正是蘇琛。
我聽後,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我想此時九州裏的國君恐怕都在津津樂道這金王對周國熙和公主還真是有心了,竟不顧自身安危親自接其回國。當然,之前那出攻打蜀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做法,大約更被人津津樂道了。
“金王對你……倒是有心了。”彼時蘇琛坐在我這喝茶,意味不明的對我說著這句話。
我聞言笑了笑,褚鈺這樣做除了那麼幾分要我回宮的想法,更多的不過是在天下人以及父皇麵前做做戲而已。
我隻是問:“他什麼時候到?”
蘇琛微微蹙眉,似乎我語氣裏的淡漠被他聽出了。
他說:“原定二月十三到長安,十四就要進宮宴請的。”
這麼說來我也就六天的清閑日子能過了,不免心中咋舌。
“怎麼這樣快?”我撇撇嘴,當初從長安出嫁走到大都可用了小一個月的時間呢。
蘇琛輕聲笑了笑:“金王此行,可就帶了十餘人呢,輕騎快馬,自然就快。”
“隻帶了十餘個人?”我心中驚詫。
“隻帶了十餘個人。”蘇琛肯定道。
我覺得褚鈺是瘋了,雖然周國不一定會對他不利,但這一路上就不怕點什麼刺殺也是膽大。
——
一轉眼,六天時間稍縱即逝,褚鈺終於要來了,我的心情頗有點沉重。
史官記載:崇寧三年二月十三,金王入長安,隻十餘騎,甚念帝姬。
這個“甚念”委實令人臉紅。
清晨時分,我便被侍女拽起來穿衣服,因褚鈺是一國之君,那麼我要去前殿就必須穿極其正統的十二單衣。大周服製鮮麗,依四季而變衣裳繡紋,如今早春時節,我便當穿蘇芳色或者柳色,不似金國尚白尊黑的單調。
前殿上,褚鈺被賜坐於父皇右手邊的案幾位,著玄色衣衫,束發的墨冠一如往昔,他腰間仍舊墜著那把從不離身的長刀,恐怕也隻有他能帶刀上殿了。
我緩步走上前,曳地的裙裾拖在後麵,許久不穿十二單,竟覺得這衣服厚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跪地俯首,對著上位的父皇行大禮,口中恭敬說道:“熙和拜見父皇。”
“平身。”
“多謝父皇。”我起身,繼而被賜坐於父皇左手邊的案幾處,正坐在褚鈺的對麵。
我看了一圈發現沒見皇兄,不免有些狐疑。
前殿之上的談話,不過是兩國君王的會晤,說白了就是互相吹捧吹捧。
你很厲害,不不不還是你更厲害。你的國很強,不不不你的國也不差。我覺得無趣,心裏想著什麼時候能結束。
“周皇,本王何時能帶熙和回大都?”
正在我發呆的這個光景,褚鈺突然這麼問道。
父皇些微詫異了一下,繼而笑道:“金王如此急迫嗎?”
褚鈺答道:“本王此行,本就是因熙和之故,除了她這世間沒有什麼人值得本王走這一遭。”他的語氣頗為誠懇,讓人聽不出一點虛假意思來。
我承認,褚鈺的話很好聽。尋常女子,哦不即便是我,我聽了也心生歡喜,但歡喜歸歡喜,我心如明鏡那都不是真的。
最後我從大周動身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褚鈺本該住在外麵的行宮,但他算是我的夫君,父皇便允他住進了雍和宮。
我在前麵慢吞吞的走著,褚鈺也緩步跟在我的身側。我其實也很想走快點,但我的裙子不允許。
褚鈺看起來心情不錯,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
“你穿這樣繁複又華麗的禮服,孤倒是第一次見。”他輕聲笑了笑,又補了一句:“不會踩了裙擺摔倒嗎?”
我橫了他一眼:“若非王上是金王,可見不到我穿十二單呢。”換句話說,說不是見他,鬼才願意穿這套衣服。
“哈哈哈,倒是孤的不是。”他伏在我的耳邊,低語:“那孤該如何賠償你呢?不若今晚……”
我腳步瞬間加快,表示自己根本不想理身後這個無賴。
雍和宮不是特別的大,我自己一個人住反正是綽綽有餘,除了褚鈺,還有他隨身帶進來的侍從也被允許留宿永安宮,一個是阿敏,一個是甄袖。
阿敏和甄袖被侍女帶去了偏房,褚鈺則跟我進入了正殿。
“沒想到名動天下的熙和公主,住這樣簡單的屋子。”褚鈺環視一下,覺得我屋子裏陳設簡單。
我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口中淡淡道:“你說的公主也不過是個人,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血盆大口,不住這樣的屋子,住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