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然記得當初和秦觀相遇,得知他不願意娶我的時候。
我氣得三天沒出門,然後多吃了幾碗飯,父皇對比表示很高興,但皇兄卻嘲笑我吃胖了就嫁不出去,正戳中我的肋骨,遂隨手拿了白瓷茶杯丟他出去。
皇兄接過茶杯,笑眯眯的說:“這是父皇最喜歡的一套茶具,你若是摔了少不得他要生氣的。”
我渾不在意道:“那父皇也是罰你,總歸是你先惹了我。”
是了,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熙和公主是周皇手裏的明珠,矜傲又高貴,誰也惹不得。
所以秦觀也是這樣嫌棄我嗎?我悶頭在被子裏哭泣,皇兄來看我,便問是誰惹了我。
我說:“秦觀。”
我慢慢回憶著,一邊回憶一邊講給祁夙聽這段往事。
“你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他笑笑,對我說:“不過當年的你還真是跋扈的很。”
祁夙的一句話讓我回過神來,他的身姿在我的淚眼中顯得模糊不已:“是,我當然想起來他是誰。”無論我忘了誰,也不該忘了他。
“接下來你是打算跟著我四處漂泊,還是回永安宮去?”祁夙這樣問我。
我對他笑了笑:“這句話好像是我應該問你的。”
事已至此,分明是我拖累他,他反倒如此問我,是何道理。
祁夙也笑笑:“那我是選擇帶你走。”他忽地沉下臉色,認真歎息一聲:“褚鈺可不是你的良人。”
我點點頭:“是,他是天下的良人,卻不是我的。”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問祁夙:“我們能去哪裏?”
祁夙摸摸我的頭:“別把我想的那麼沒用啊,接下來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去泉州。”
“泉州?”
“對,你不是想找回你的記憶嗎?此行,我便帶你找回。”
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樣說,我也並沒有很高興,反而心底沉悶的很。
祁夙帶著我從長安城逃出來,身邊就隻帶了阿荊一人,總歸於我來說,不甚方便。
祁夙向我提議:“不若給你買個丫頭吧,我們兩個大男人怕是照顧不好你。”
我想了一想,其實是覺得晚上沒人陪我說話實在太悶,於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於是乎我們在去泉州之前,先逛了逛雒陽東城的著名人販子市場,企圖尋一個懂事乖巧的小丫鬟。
我悄悄地湊近祁夙的耳朵,問他:“你看這些小姑娘都在瞧你呢。”
祁夙耳根微紅,辯駁道:“如何就是看我呢?許是看你。”
我說:“可我是女的,她們看我做什麼?”
祁夙又道:“那就是在看阿荊,不會有別的可能了。”
我側頭看向阿荊,發現他目視前方,右手按在劍柄上,整個人都陰沉沉的,姑娘們除非是發瘋了才會喜歡這樣的“劊子手”吧。
阿荊回過頭看,淡淡道:“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
前麵不知發生了什麼,圍了一圈的人,我秉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裏,拉著祁夙往前湊。
撥開人群,發現又是千篇一律的戲,賣身葬父。
我衝天翻了個白眼,惹得祁夙淡笑:“怎麼?”
我說:“那老父親腳趾還在動呢,怕是還沒死硬,不如叫阿荊給他一刀,叫他死透一點再葬。”
祁夙道:“誒別,人家也是為了討生活,都不容易。”
“開個玩笑而已嘛。”我轉過頭欲走,看到旁邊也跪著一個女人,衣衫些微淩亂,偏偏她眼神瞟向這邊的時候,嘴角的冷笑觸動了我。
我走過去,半蹲下來,她的臉上滿是泥汙,好似在泥地裏打了個滾一樣。
“你是哪裏人?”
她瞟了我一眼,卻不說話。
“你若是把我哄高興了,我就帶你離開這。”
她的神情終於動了動,但不是我預料之中的高興。
“收起的好心腸吧,大小姐。”她聲音啞啞的,冷哼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被賣,你們這樣的貴族最是可惡。”
咚的一聲,她身後的老板一腳將她踹倒,力道之大險些傷了我。
祁夙拉了我一把,蹙眉冷道:“老板你若是傷了我夫人,可就不好了。”
阿荊冷冰冰的瞧著那個中年男人,眼神透著肅殺的寒意。
老板拱手堆笑道:“我這丫頭經常胡說八道,驚了夫人實在是罪過。”
我看著他,說道:“多少錢?”
老板似乎是愣了愣:“什麼?”
我又重複一遍:“這個丫頭你賣不賣?多少錢。”
“不多不多,五十兩銀子。”
我冷笑一聲:“五十兩,你當我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戶小姐?”看著老板冷汗津津的樣子,我道:“難得我看上這丫頭,十兩銀子,不賣我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