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樣說,我心中竟然悲拗不止,淚水無征兆的順著臉頰滾落。
“你哭什麼?”他歎息著,俯身伸手擦去我的淚:“這本沒什麼好哭的。”按理來說,我該生氣,甚至大發雷霆,因為他說的是我的至親。
但我卻半點生氣也沒有,或許是我的內心也覺得,他們的死原本也沒什麼好哭的。
他擦去我的淚,這樣對我說:“王上對你不錯,若是你記不起來,就如常一般活下去,他也會護著你,但若你記起來,哪怕是一絲一毫,都不要再在這永安宮生活下去。”
誠然我不懂他話裏的意思,畢竟我心中無比堅定,自己有朝一日,總還是要想起來的,即便過往再不堪,那也是我活過的歲月,不能說忘就忘的。
“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我是誰?”我認真地看著他,心中無比肯定祁夙是不會騙我的:“我,蘇平珺到底是誰?”
夢中的遠嫁場景,我一直無法釋懷,如果真像碧拂所說,我是應該坐著轎子抬進宮裏的。
祁夙茶棕的眸子微微動了動,薄唇輕抿,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但這個問題十分令他為難。
“你既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祁夙苦惱地輕笑,伸手揉了揉額角:“蘇平珺是‘孤女’。”
孤女?我是孤女,這是什麼意思?
我剛要再問些什麼,碧拂卻從遠處奔過來,腳步輕快的仿若要飛,發髻也微微鬆散,像是要被冷風打散一般。
她臉色很是難看,在看到我身邊坐著慎親王的時候,我覺得她整個人幾乎在微微發抖。
她是怕慎親王?亦或是,怕慎親王同我說了什麼要緊的事?
“給親王殿下請安。”碧拂喘著氣,矮身給他行禮。
隔了好久,他方才允碧拂直起身體,連帶著還說:“都說江南的丫頭身體柔弱,沒想到你這侍女身體倒是不錯。”
我雖然記性不好,但不代表我是傻瓜,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叫我小心碧拂,這丫頭不是個簡單的侍女。
碧拂些微低著脖子,我看到她纖細雪白的脖頸,聽見她如此回話:“我家娘娘記性不好,陛下囑咐著要好生休息,如今與殿下敘話許久,也該回宮休息了,還請親王殿下見諒。”
“既如此,小王自然不好再叨擾娘娘靜聽。”慎親王又恢複尋常般的樣子,溫溫和和的,即便是對下人,也不見任何的尖刻。
碧拂既然已經來了,我不好再執意留下他,於是點點頭,同他簡單的道了別。
今日,不算白來。我知道慎親王叫祁夙,知道我的至親連祠堂都沒有,所以碧拂嘴裏的寵妃恐怕是完全在誆我。雖然很多事情仍舊不明不白,但至少讓我尋到了一絲端倪。
至於我的身份,我確實是要好好想想,祁夙到底給我出了個什麼啞謎。
慎親王走後,碧拂悄聲站在一邊,我知道她有話對我說,但時至今日還能說些什麼呢,總歸她是不會告訴我實情的。
我喝光了壺中的最後一杯茶,斂襟起身,卻聽碧拂突然說道:“娘娘此舉,陛下會惱的。”
我心中一緊,麵上淡然笑笑:“那就由著他惱去吧。”
碧拂愕然,再未說一句話。
我私自請慎親王進宮,褚鈺當然會發怒,這本在我的意料之中,更何況他大約也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才見的慎親王。
“你就那麼想記起來?”
彼時他著一身玄衣,從外麵進來,周身冷意使得他的麵色更加的冷肅起來,讓人莫名害怕。
我實在是不敢答話,隻低頭跪著,充作啞巴,全然沒有當日同碧拂說話時的膽色。
“孤已經將他圈禁府中。”他捏著我的下顎,強迫我抬頭看他:“你說說,孤究竟該如何處置他呢?”他冷聲笑了笑:“私進內庭是個什麼罪,你恐怕是不知道吧。”
他的做法著實使我驚了一驚,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抬頭看他:“這不關他的事情,是我自己想要記起來,也是我親自邀他入宮。”
褚鈺的右手無意識的在轉動扳指,我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征兆。
果然下一秒,他便招手吩咐侍從:“去將慎親王拘了下獄,就說私通內庭……”
“你休要含血噴人!”我實在是氣不過,對他吼道。
褚鈺怒極反笑:“誰說私通你了。”他轉頭對侍從說:“隨便找個妃嬪就是了。”
他竟然這樣草菅人命,我卻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