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風雨更傷春 第二章:字條(2 / 2)

晚間的時候,褚鈺意外的沒有來,我獨自一個人吃了晚飯,吃得很愜意,也有點飽……嗝。

在美人靠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一歪,手中拿著話本,旁邊的小幾上還有好吃的蜜餞,我伸手翻過一頁。

突然心裏一凜,又闔上它,我知道我此時的臉色多半好不到哪去,但沒有驚叫出聲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了。

碧拂在一邊縫帕子,一邊不經意的問我:“娘娘不喜歡那本嗎?”

我隻覺得自己喉嚨仿佛被堵上了一般,好似灌進了粗糲的沙土。

“我……”我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緊張,對她說:“我有點想吃桂花糖糕。”

碧拂卻沒像往常一般去給我拿,而是關切的走了過來,問我:“娘娘臉色似乎不大好,您怎麼了?”

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在我手中的書上一掃而過,背脊已經驚出一身的冷汗。

“沒,我隻是太想吃糖糕了。”

碧拂又露出那抹笑意,好似傍晚那時候:“好,那娘娘且等一等。”

我點點頭,半句話也說不出。

她走後,屋子裏重回安靜,靜得足以讓人發瘋。

我打開那本書,書中夾著一張字條,我看著那筆跡,自己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反複對比,我不敢疏忽。最終確定,這張字條的筆跡就是我的。

所以,是我寫了這張字條,但是我忘了。換句話說,這是我失憶之前所寫。

而真正令我感到驚駭的是,這字條上的話。

別相信褚鈺。

我怕得幾乎要哭出聲來,難以想象朝夕相處的人會是“我”告誡自己絕不能相信的人。

但在碧拂回來之前,我還是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將那字條讓蠟燭的火舔幹淨。

如果褚鈺不能信,那麼碧拂也就不能信。

別相信褚鈺,我幾乎快被這句話弄瘋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褚鈺也沒有來,我鬆了口氣,如果還要和他同床共枕,我恐怕會失眠的。

第二日清晨,我便病了,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喉嚨裏仿佛火燒般疼痛。

碧拂在榻邊守著我,憂心忡忡地說:“太醫令方才來瞧過了,娘娘是染了風寒。”話音微頓,秀致的眉頭微微一蹙:“都怪婢子昨夜未曾守著娘娘,否則娘娘也不會因為踢了被子而夜裏受寒。”

我承認我睡姿確實難登大雅之堂,說出去也會被人笑話。所以碧拂這般自責,我也很是過意不去,因這本不怪她。

我粗啞著嗓子安慰她:“沒事,區區風寒而已,吃幾服藥就好了。”

碧拂端著一小碗藥,想要喂我喝:“一日要喝兩次的,張太醫開得藥最是苦澀,婢子隻是心疼娘娘。”

那股濃鬱的中藥味鑽進我的鼻子,我瞥眼看著黑黢黢的藥汁,心口委實一痛。

我也心疼我自己……

“我能不喝嗎?”我抿了抿唇角,極其不要臉的這般說著。

果然碧拂搖搖頭:“不能,陛下早已吩咐了,絕不能由著娘娘任性。”

我心裏突然偷停一拍,褚鈺這樣的了解我嗎?轉念一想,我同他已經生活七年,什麼習慣秉性該是也了解一二的。

硬著頭皮喝完了藥,隻感覺自己仿佛要升天一般的難受,這藥簡直是比病症更加的折磨人。

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晚上踹被子了,再也不想染風寒了。

彼時太醫院內,伶俐的侍從問及張軒給昭陽殿的娘娘開得藥方。

“師父為何將原來的蜂蜜換成黃連。”

張軒微微揚眉,不在意道:“黃連清熱解毒,換了有何不可?”

侍從蹙眉道:“宮中的方子與民間大相徑庭,娘娘們都是金貴的,半點也苦不得。”話音微頓,繼續道:“師父此舉,熙妃娘娘恐怕要吃幾天的苦頭了。”

張軒仍舊不以為然:“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更何況……多吃點苦,好讓人也長長記性。”再蹬被子就還要喝藥,看她還敢不敢不老實。

若是我知道張太醫是這般的想法,恐怕即刻就要去太醫院裏,將他抓起來痛打一番。

在榻上懶懶的躺了兩日,病症已經不在折磨於我,各宮妃嬪見我病了,都正常的送東西來慰問,而反常的是褚鈺倒是一麵也沒見到。

我問碧拂褚鈺為何不來看我,她說他出了宮。我再問他去了哪裏,碧拂便轉了話題,岔開了這句話。

我越發疑心起來,一國皇帝微服出宮,會去哪裏。

然而即便去哪裏,又為何不能同我所說。所以我一直以為褚鈺是去哪個偏宮看他所藏的美嬌娘,但日後知曉真相時,竟覺自己委實太過可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