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五話 春風不負人(2 / 2)

蘭花瘦心頭一驚,垂首道:“王者,隻會有一個。”

“可王者會有那個同他一起感受萬丈榮光的人!”言罷,他在眾人注視之下,接過侍從點燃的香,從容地往神廟走去。

“今日乃春社之日,望土地神祖佑我大梁今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百姓安居樂業。”秦淮王向土地神作了三鞠躬,插上熏人的香,出了神廟。待他出來,滿城百姓頓時又熱鬧起來,蜂擁而入土地廟。

春社祭祀活動一般會進行三天,是以,這幾日之中,日日夜夜,大街小巷都是熱鬧的,紅紅火火,似是此時無關戰火繚亂,無關金戈鐵馬,無關生死殺伐,隻有和平和對節日的慶祝。

漆黑夜幕上,掛著一彎白黃交加殘月,孤星有幾許,常伴月身左右,光芒庇佑熱人世。

褪去那一身繁冗的王袍,蕭慕理穿著素來的習慣了的黃衫,搖晃著缺月扇,獨自走在街上。沿途兩邊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說笑不絕,鬧騰不已。

因白日裏竟陵全城百姓都見過秦淮王,是以再不能像從前那般以南沐月的身份悠閑地走在凡人之間,他今夜戴著土地神的麵具,正如很多沿途嬉笑玩樂戴著麵具的孩子和年輕人一般,感受著這種屬於平凡的年輕人的快樂。

可笑,他很多年都未曾感覺到過,因為他的身份和遭遇,以及命裏的野心,便注定他難以與那些年輕人一樣,讓這一生平凡過去。

走過那白日裏祭祀過的土地廟,即使是夜裏,依舊有很多人還在祭祀,寺廟裏的土地神身上紅紅綠綠,麵前水果食物琳琅滿目,水陸畢陳,今年應是個好年頭,所以這土地神笑的甚是開懷。

“也不枉我白日祭祀你一回。”朝那土地神淺然一笑,蕭慕理轉過身,隻見麵前一座高樓林立,門前匾牌上書“共雲樓”三大字。

“與雲共曲,與雲共舞,與雲共喜,與雲共悲,與雲共浮沉。來也雲雲,去也雲雲,生亦雲雲,死亦雲雲,與雲共平生。莫不是,人生短短數十載,終究消煙散雲?”

白日裏那戴著鬥篷的白衣女子和那公子坐過的位置空無一人,蕭慕理眼梢半挑:“死龍,你是否真如蘭花瘦所言那般,今日坐在那裏呢?”

邁開步子,人還未進去,店夥計如同迎接財神般地快步跑了出來,雖見著此人戴了土地神麵具,看不見麵前這黃衫公子容貌,但見他一身氣質非凡,心知遇到貴客,不敢怠慢:“客官,裏麵快請快請。”

蕭慕理將共雲樓一樓一看:“三樓靠窗座位,無人訂了罷?”

“沒沒沒,樓上都留給貴客的呢。”

“貴客麼?以她那般性子,也會舍得去貴賓待遇的屋子?”

蕭慕理冷嘲道。他來了竟陵如此之久,也未曾來過這共雲樓,嗯,還行。隻是這一屋子的奢華,與“共雲”二字倒有些出入。

蕭慕理就著白日裏那兩個人的位置坐下,坐在那白衣女子坐過的地方。其實他也不能確定那白衣女子是否就是她,可他告訴自己,應該是的。

將她當做她,自己也會好受些,也不會下次見到那該死的臭龍之時,有將她掐死的衝動。

她走的這幾日,自己竟然連著幾日都有一股想殺人的衝動。這在他看來是極其不可被原諒的,自己修煉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溫文儒雅的,怎地可以為這麼一條該死的臭龍而三番五次動怒。

依舊未曾取下那土地神麵具,轉過頭,麵具下一雙眼望著窗外酒暖燈紅,人世繁華,小二端著酒已經上來了:“公子,您要的百泉杜康。”

這店小二偷看一眼這黃衫公子,隻見他依舊望著窗外,並未看自己,竟生一絲落寞,可顧客至上,他不敢打擾,悻悻然退下去了。

蕭慕理目光落在麵前這白玉壺之上,看了片刻,方才拾起酒樽,優雅地倒入杯子之中。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偌大的屋子裏,傳來一個清細的女子聲音,蕭慕理欲送酒入口的手不由頓住,尋聲看去,隻見對麵桌子上一個身著寬大藕色衣衫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