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話 纏絲孰人解(2 / 2)

他竟差些忘掉她已是他妻子,可她,除了這般安睡,與自己從來未曾逾越雷池半步。嗬,說雷池都不對。

對他二人來說,似乎這夫妻不過是名義而已,她早晚會同自己將這兩個字分開,徹徹底底的分離。

分離……分離……

“慕月…….柔然……”蕭慕理兀自念叨著,他猛地心神一震,凝視著那紅唇肌膚的眸光深邃,黑流湧動,那黑暗的目光似是要將這小白龍席卷進他的身子!

懷裏那與自己近的幾乎可以共呼吸的人,紅唇在光線下蠕動,所有的,似乎都在吸引自己,從腳跟到頭頂,都蔓延著一股想要將她融入懷中的欲望,抱緊她的手不覺用力。

他還在克製著,克製中卻用力加深!

忽然,那安睡的人眉頭大皺,似是夢中有甚麼東西將她壓緊了,讓她不能呼吸,讓她背上疼痛,萬分不舒服。蕭慕理看著她這夢裏夢外的變化,頓時又心潮平靜了,抱住她的手臂力道變為緩和。

又聽她上下牙齒互相打磨,發出讓他都難受的犀利咯咯聲響時,他頓覺耳朵難受,無奈地笑笑,這才安心睡下來,將她腦袋放在自己脖頸處,讓那被子將兩個人的身子都緊緊包裹。

讓這寒冷的夜裏,感受彼此那忽冷忽熱的體溫。

……

葫蘆穀,位於麥城與江陵之間,上位襄江。

寒冬臘月的,朔風陰冷。這穀口中間為深穀,兩岸卻是不甚高的陡峭山崖,穀口有三條道路相通。

岩石峻嶺之中,隻聽一陣走馬鐵蹄之音隱隱傳來,中間一張彩旗大書“護”字,在寒風中胡扯飄飛,發出放肆的聲響。

這一大波人馬正乃西魏軍馬,但人數不多,步兵一千,馬軍一千,當先一將,年約三十來歲,小麥色肌膚,兩眼玄黑,精光乍現,身著銀色鎧甲,頭頂鷹盔,左手持一“春秋梨花槍”,端坐一匹棗紅駿馬之上,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正乃西魏得力大將——宇文護!

宇文護後方引領一千馬軍,一千步兵,大軍中央,乃三百容貌清秀美豔的男子,各個被拴住繩索,衣衫襤褸,潦倒不堪,正是從江陵城俘虜中挑選的三百美男子。

“報!將軍,過了這葫蘆穀口,前方便是荊山,若無耽擱,三日後便能到達襄陽城!”一小將飛馬來報。

宇文護道:“招呼他們,需得再快些!”那小將領命奔向後方,又策馬向後方奔去,隻差一眾將士揚鞭催進程。

副將戴榮問道:“將軍,葫蘆穀口地勢險要,是否需得派人前方探路,看石頭有埋伏?”

宇文護舉目遙望,半晌後,擺手說道:“無須了!正為分南梁之心,是以才與於謹一同出發。侯夫人和地圖之事無人知曉,南梁連連戰敗,哪有心思來理會這三百麵首?即使有細作告之他們押送俘虜一事,南梁要救人,也定是對於謹那隊上萬俘虜做攔截!莫在沿途浪費時間,快去襄陽換得地圖才是。”

宇文護眉頭大皺,心情頓時不好,“那女人,真是……若能一舉拿到全部褚雲圖,定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副將戴榮舉目一望周遭地勢,正要再進言,隻見宇文護已然勒韁前行。

西魏兵馬正在三岔口處,忽聽前方一路軍馬鐵蹄錚錚,狂奔而來,西魏大軍頓時震驚,又聽得兩岸山頭後方喊聲大舉,抬頭一看,隻見兩岸山頭,黑雲壓城般,湧上大波人馬,向下方西魏軍馬射出黑箭。

黑箭如雨,這西魏一撥人馬哪裏能擋,當即策馬狂奔,隻見前方一大波南朝軍馬風卷殘雲地衝將而來。

宇文護無了退路,見黑箭之下,己方軍馬死傷無數,勃然大怒,拍馬勒韁,持春秋梨花槍衝將而去,連取大梁將士數人性命,實為厲害。

不說兩岸山頭南梁埋伏軍馬,那來此攔截的南朝馬步兵大約有三千來人,軍中青旗飄搖,上書“鱗”字,宇文護心道,這正是在江陵戰敗的鍾傳久,怒笑道:“鍾傳久!戰敗匹夫,何敢埋伏於此,攔我去路?”

鍾傳久乘心愛坐騎“黑虎”,黑甲上身,手持龍鱗刀,見宇文護此話羞辱至極,難掩昔時戰敗之羞恥,兩腿狠夾黑虎,拍馬舞刀,直取宇文護。

此時山穀中,朔風凜凜,飛沙走石,兩將刀槍飛舞,大戰數百回合,卻是勝負不分!兩山梁軍亦是衝將進入山穀之中,彙合一處,與西魏大軍交戰,卻不傷三百麵首一人。

見梁軍人多勢眾,西魏軍馬死傷無數,宇文護心下大驚,可前後全然被包抄,死活無法,自己倒是能退去,可卻不能棄了自己的將士和那三百俘虜,正是走投無路,又是惱恨交加,隻得又與鍾傳久繼續鏖戰。

“前方甚麼人!且為我速速讓道出來!”西魏同南梁大軍正是交戰,隻聽得一個極其清脆響亮的聲音響徹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