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沉默著打量自己的這個兒子,眼神中的防備與機警和少昊幾乎一模一樣,不過他已經蒼老,而少昊卻是風華正茂。他一直清楚,在他這幾個兒子當中,少昊與他是最相像的,這份相像奠定了少昊的世子之位,卻也同時讓他抗拒戒備,以至於從小把他送去了東夷這個荒蕪之地,當他得到少昊收服東夷六個部落成為東夷國主的刹那,他心中與其說是欣慰,不如說是顫抖畏懼更合適。
他已經有將近三年沒有見過少昊——算不上很久,但是少昊的改變讓他訝異。少昊身上的靈力旺盛如源源不斷的泉水,他的眉眼更加的堅毅冷漠,他的眼神更加的晦暗,雖然他沒有一絲一毫對自己父君不敬的意思,但總是讓黃帝覺得——危險。
黃帝收回目光,盡量掩飾自己的不安,用淡淡的語氣問道:“南喬帶過來了麼?”
“帶來了,已經交給下麵的人關押起來。”少昊垂首答道。
黃帝點點頭,“行,等會兒把她帶過來吧。這個女人心思太多,我總怕下麵人看不住她。”
“是。”
“東夷現在還平靜麼?”
“是,東夷一向安定,沒什麼事端。”
黃帝微笑,是了,東夷有他這麼個優秀的兒子坐守,自然是不會有什麼事的。“那你暫時不要回去了,留在這幫我把九黎攻下來。”
少昊遲疑片刻,道:“其實兒臣覺得,現在的境況也算安定,九黎百姓也對蚩尤愛戴有加,我們何必要攻打九黎?”
黃帝冷笑,“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婦人之仁。我們不去打九黎,九黎便會找機會打到我們軒轅來。這件事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你就不要再勸了。”
少昊眼眸低垂,在聽到“婦人之仁”四字時微微一晃神,眼中一串流光閃過,即刻又恢複了沉寂,麻木的應了聲“是,兒臣知道了。”
“你去和應龍交接一下,他帶的前部軍交給你,讓他去帶左部軍。”黃帝皺眉冷冷道,“還有,把南喬給我帶過來。”
少昊向後退了幾步,拱手行禮道:“是。”隨後便轉身出了營帳,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長長一歎,甩手而去。
到應龍營帳時,應龍尚在外未歸,少昊也沒有派人去找,就在帳裏慢慢喝茶坐等,手中翻看著涿鹿一帶的地勢地形,一時蹙眉一時展顏,不斷勾畫著來日作戰時的景象。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應龍方才掀開簾子進來,一眼看見少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微微一愣,又立馬大展笑顏,拱手相迎道:“世子到了也不派人通知我一聲,在我這破帳子裏委屈了許久,我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
少昊客氣一笑,“應龍兄客氣了,是我自己要在這裏等的,正好看看你在這地圖上的描畫,學習學習。”
應龍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光掃了一掃擺在案上的地勢地形圖,若有所悟道:“世子不回東夷了?”
“是啊,父君要我留下,我不能推辭。”少昊微笑。
“那世子這次過來,是來接手我的前部軍的?”應龍挑眉一笑。
“應龍兄果然聰明。”少昊點頭道,“父君的意思是,讓應龍兄去接手左部軍。”頓了頓,又好奇問道:“左部軍原來是誰帶的?”
“是昌意公子。”
少昊饒有興味的彎了彎唇,眼中一抹嘲意閃過,“他?父君手上還真是沒什麼人了呢。”
“前番交戰,昌意公子立過大功,因此君上才有意於讓他帶兵。不過昌意公子到底是從小養在軒轅的貴公子,帶兵經驗太少,與世子相比那是差得多了。”
少昊象征性的點點頭,從前他對自己的這個弟弟還算忍耐,現在若是昌意再不安分,就不要怪他無情。“父君沒有說讓昌意做什麼,你覺得呢?”
應龍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尷尬的笑笑,道:“自然是做副將。”
少昊一時沒有答言,饒有深意的望著應龍一笑,看的應龍頭皮發麻,仔細斟酌一番,隻好去征求他的意見,“那世子的意思是?”
“應龍兄既然做了左部軍的將軍,又怎麼能讓地位更尊貴的昌意做副將?到時候你與昌意意見相悖,你是聽他的還是不聽他的?依我看,不如就就讓他去押送糧食。”
應龍愕然,昌意就算再不濟,怎麼也該讓他參與到作戰當中。誰知少昊這麼狠,一下把左將軍變成了一個小糧官?應龍咽了咽口水,賠笑道:“那還得麻煩世子親自去和昌意說一說。”
“也好。”少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