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坐在房中的景鬱難得地出現了懊惱的情緒,坐在他對麵的景漣拿起放在桌上的薄胎茶杯,用杯蓋將茶葉向後撥弄,青色的葉片在杯中隨水翻滾,像風浪裏奮力掙紮的一片片小舟。
“啪嗒。”杯蓋合上,與杯沿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景漣抬眼看他,“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景鬱揉了揉太陽穴,“倒是你,怎麼還在這裏?”
遲疑了一下,景漣道:“不為什麼。”
景鬱有些無力,前後兩輩子,他和這位年齡最相近的兄弟還是頭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談話,哦,好吧,除了這次,再除了昨日,他們兩人也從未坐在一起過。
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似乎有些匪夷所思,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到景鬱離開西花園的時候。
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又有了將一個勢力收入囊中的希望,心情指數保持在最高水平的景鬱沒有第一時間返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輕車熟路地翻牆出去轉了一圈。當然,他也沒忘了吩咐人將西花園的慘烈狀況處理幹淨。
這一出門,便是午時才回來。
他一回來,就有一個似乎在他院門口守了許久,滿臉焦急的少女迎了上來。
“三少爺,您去哪裏了?出大事了!”定睛一看,不是適才分開的阿濃是誰?
“阿濃?”景鬱有些詫異,“出什麼事了?”
阿濃跺跺腳,整個人急躁不安得好似一窩強盜在後麵追著一樣。“三少爺,真的真的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你慢慢說。”
阿濃猛地搖了搖頭,“阿濃說不清楚,四少爺就在裏麵,三少爺您快進去吧!”
“……?景漣?”景鬱這次是真的驚訝了,自己這位弟弟今生對自己的態度始終不太對勁,他現在,在自己院子裏?
一邊納悶著,景鬱走進了自己的院子。
一進門,景鬱就看見了那位不請自來的少爺。好在這位總歸還記得主人不在,沒有隨便進他的房間。
“景漣?有什麼事嗎?”
見景鬱一臉茫然,景漣的眸色沉了沉,直言道:“今天早上,你為什麼沒有去家族會議?”
“你說家族會議?今天早上?”景鬱聞言一驚,立馬皺起了眉頭。
“你果真沒有收到消息。”
……景天這個家夥,竟然是有後招的嗎?
“難怪……難怪……”難怪那個家夥不顧家族禁令直接對他出了手,他還曾嘲笑對方沒有更高明的手段了,誰知自己才是上當的那個……
群毆是假,借刀殺人才是真。
“難怪什麼?”景漣靠近他,“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現在都要快點想一個辦法出來應付了。”
景鬱沒說話,他認同景漣的看法。家族會議,顧名思義就是家族的商討集會,景家的規矩就是每一個家族成員都要到場,當然,如果你有迫在眉睫的事情,隻要家主準了假,也可以不出席,但根本沒有收到消息的景鬱自然不可能準備出蓋了章的假條這種東西。
在大家族裏,破了規矩的人,通常要麵臨嚴重的責罰,景家當然不在例外的那一種內。
景漣鼻翼動了動,突然出聲:“你出去打架了?”
景鬱一愣,反應過來對方似乎嗅到了血腥味,之前打鬥的時候難免沾了血跡,但衣服是黑色的,並看不出來,景鬱也沒太在意。
隨口應和了一句,景鬱皺著眉推開了屋門。他還沉浸在煩惱的思緒裏,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人跟了進來。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場景。
“可以問一下你是和誰去打架了嗎。”
景鬱抬頭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弟弟,“阿濃回去沒有告訴你嗎?”
“果然是景天?”
“問這個做什麼,”短暫的頭痛之後,景鬱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他隨手摸了一盞茶杯,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再抬頭,嘴角已經掛上了笑,“莫非你打算拋棄你們三脈,偏幫我?”
景漣沒有正麵回答,他微微直起身子,衣料摩擦出一陣窸窸窣窣的碎響,道:“或許,我們有機會合作。”
話音還沒落,景漣就看到坐在他對麵的黑衣少年挑高了眉毛,反問道:“合作?”
景漣垂下眼,細密的眼睫遮掩了主人黑不見底的眼眸,他以指尖輕扣桌麵,嘴角上揚:“怎麼?你不願意嗎?”
景鬱扶著自己的下巴,打量了他好半天,皺眉道:“你打算怎麼合作?”
“我可以解決你現在的難題,至於之後……”他摸出一張紙,在景鬱麵前攤開。
“……看來你早有準備。”
隻是見了紙上的內容,他的眸色就禁不住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