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十六年光陰,轉瞬而逝。
故事又回到開始。
那個從迷藏講起的往事。
若是回到十六年前,旬恪天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墮入這麼一個黑暗的迷局:
當年看起來翩翩有禮的戚召琂,會是他如今最恐懼的人。擁護戚召琂的眾人,會是他最大的夢魘。那個暗道中不停哭泣的嬰兒,會是他揮之不去的耿介。
而那個將他推上重瀾的神秘物件,其實有個不可理喻的名字——相殺訣。
初次聽說這個名字,旬恪天隻覺得很邪。他不能懂這東西真正的意義。至少現在在他手上,這玩意兒還沒什麼動靜。
聽說這個名字也不是從戚召琂口中得來的,而是時日長了,他從眾人無意間的微詞中得知的。不知為何,戚召琂總有意隱瞞著他。
而在八年前,戚召琂曾向旬恪天承諾的——讓他執掌天下的話,旬恪天自己都快忘幹淨了。
他也不確定這個諾言終究有沒有兌現。這八年來,他一直過得雲裏霧裏,渾渾噩噩。日子倒也過得豪奢,眾人也都還恭順,隻是號令他從來沒發過。事情見了不少,戚召琂與一眾大臣也所向披靡,攻無不克,宏威盡顯。但他總是個局外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參與。也從來沒法和外界接觸。像個蟻後一樣。
又是一個月黑淒涼夜,旬恪天獨自在宮中漫步。高樓廣廈,難解淒涼。感慨之下,旬恪天回到了他當初率兵攻入的地方。這裏如今再看不到原來的痕跡,曾經眾兵士的血跡都已蒸發幹淨了。
旬恪天漫漫的走著,來到守微殿前,大殿中空無一人,一片漆黑。
旬恪天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當年那個秘道他找了好幾年,再也沒找到過。這裏除了厚實的牆壁什麼都沒有。似乎是出於習慣,旬恪天又繞到了那個秘道附近。盡管一片漆黑,但他對這條路已經太熟悉不過了,沒想太多就本能的走到了這。
他向來是是熟練的拍拍牆壁,晃晃悠悠的繼續向前走。但這次,他的手突然拍了個空。
旬恪天愣住了,他停下腳步,伸出手去摸。幾經摸索,旬恪天的手終於碰到了一個棱角,此刻他已有些顫抖。他轉過身,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確定自己麵向著空洞。他竟然摸到了一個拐角。
旬恪天扶著牆壁,繼續往前走。
他腳下很小心,因為他總有種想法,十六年過去了,從沒聽到過她們的消息,她們若還在這,怕也化作一堆白骨了。
小心翼翼地摸索了很久,還是一點光線都沒有。可能並沒走多遠。旬恪天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打算回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奶奶?”
旬恪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聲音。聽起來,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他停住腳步,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擔心嚇到那個女孩子,隻好輕咳一聲,想表明自己是何人。
這下女孩反而噤了聲,片刻後,聲音顫抖的低吟了聲“:叔父……”
接下來,是一陣摸索的聲音。之後“嚓”一聲,一道火光閃過,女孩點起了一盞燈。
突如其來的光,讓兩人都不適應。兩人都不由自主抬起手來擋在眼前,同時盡量睜開眼睛,從指縫間看向對方。
當女孩還在費力打量時,旬恪天已慢慢將手放下,任憑金色的光線刺得他雙眼不住的流淚。眼前的女孩像是八九歲的樣子。唇如櫻紅,膚白勝雪,清瘦柔弱;長長的頭發垂到了地上,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金黃色的光圈。
女孩也漸漸的不再畏懼光線,放下手臂,露出大大的眼睛。她的眼神中含著朦朦霧氣,望著他懼怕而卻沒有抗拒,長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她垂著眉毛似乎要流淚。
旬恪天輕輕地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看著她顫抖的樣子,他忍不住想去撫摸她。可女孩的純美讓他不敢相信,她是真實的,他怕一觸就消失了。
旬恪天看了看周圍,見四周堆疊著空空的碗和水缸,半天說了一句“:餓了嗎?”
女孩抬起眼來點了一下頭,隨即又低低垂下。
“:來。”旬恪天上前拉起女孩的手。
他一手秉著燈,一手拉著女孩,向他來時的路走去。他沒發覺,女孩也時不時打量一下周圍,越向前走,她的腳步越是遲疑。
就快走到出口的時候,女孩卻任憑他怎麼拽都不肯再走了。
旬恪天漸漸沒了耐心。他忍無可忍的一回頭。發現女孩不知怎的已經嚶嚶的哭了起來。聲音就和他十六年前聽到的差不多。聲音不大,卻回響在整個守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