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都會拉起竹簾,坐在窗台上望出去,靜靜的看著遠近的高矮建築,在陽光映照下發出璀璨的顏色,我喜歡這種感覺,讓身體在清晨的微風中慢慢蘇醒。
不過,世界上所有的美好的事未必都又一個美好的結局,比如說,正在一個人陶醉的時候被打攪,而且這個打攪的家夥嘴邊還留著一些食物的殘留物---血跡。
“我不是說過,不許進我的臥室嗎?”我皺起眉頭。
“我沒進去。”欣光著腳,****著上身,穿著一條發白的牛仔褲,靠在門框上。他的嘴邊和身上都留著一些血跡,讓我忍不住幻想哪個被他的牙齒插入喉嚨的人。
我點著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努力壓製著心頭的一絲不安。
“你丈夫居然準許你抽煙。”他的手突然伸過來,從我手中奪走了那支點著的煙,叼在了自己的嘴邊。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大概是三米,而他的身體並沒有動,唯一的可能是他的胳膊變長了。
“我們暫時還沒打算要孩子。你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請出去,我要換衣服了。”我越來越不安,但不想讓他看出來。
“我是來付房租的。”他露“齒”一笑。
“哦,你說吧。”我又點著了一支煙。
“你做夢嗎?”他問。
“聽我老公說,我每天晚上都說夢話,大概是做的。”我說。
“但是每天起來都不記得了,對嗎?”他身體沒動,伸手從飯桌前拖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心裏在算臥室門口和飯桌的距離,得出的結果是五米。
“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特殊的職業,叫收夢人。他們的工作就是在每個人醒來的時候,把他做的夢收走。”他吐出一個煙圈,在空氣中慢慢變大,然後消散。
“那一定是個很有趣的職業。”我說。
“我給你講一個收夢人的故事吧,這是一個真正的故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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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手中的書夾上了一張精致的書簽,然後放在床頭櫃上。他走到鏡子前,仔細的打量著自己,一張清秀的臉,一雙有神的大眼睛,除了皮膚過於蒼白,也勉強可以算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該上班了。”他對鏡子裏的自己說。
他走到外屋,從書桌上的一個盒子裏拿出一根小小的水晶條。這是一個古怪的房間,一麵巨大的牆壁上分上下五層,一共開了50扇門,他扶著梯子爬上第三層,打開了寫著第33號的門。門裏麵是一個布置得很乖巧的臥室,一個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穿著一件粉紅的睡衣睡在床上,她的身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狗熊公仔。
林子用手上的水晶條在小女孩的腦門輕輕碰了一下,水晶突然發出明亮的粉紅色光芒
“看來又做了個美夢。小丫頭再多睡一會吧。”林子在小女孩的額頭輕吻了一下,慢慢從進來的那扇門走了出去。
他關好門,順著梯子爬下來,將水晶條丟進一個水槽,水槽裏的水立刻變成了粉紅色。他又從盒子裏拿出一根水晶條向另一扇門走去……
林子是一個收夢人,在每個人睡醒之前取走他所做的夢,然後將夢化掉。
作為一個高級的收夢人,林子隻需要處理五十個人,而且都是環境很好的人類。他時常會想起當自己還是一個低級收夢人的時候,需要處理五百個人,大部分是街頭流浪漢,或者住在集體宿舍的打工者。他們經常換地方睡覺,弄得林子每天需要花大部分的時間來尋找他們。那時候,林子連看一眼自己所處理的人類長什麼樣子都沒時間。
現在,林子有了大量的時間,他所處理的五十個人類都有著良好的家庭,良好的生活習慣,每天固定的時間睡覺,固定的時間起床。有時候林子很清閑的時候,還會在工作之餘,進入一個人類的夢裏與那個人類交談一會。
在這五十個人類中,他最喜歡的是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的母親是林子以前服務的一個人類,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在生下小女孩的時候得了並發症,沒多久就死了。林子很自然的接下了小女孩夢境的處理工作。
林子第一次和小女孩交談,是在小女孩六歲的時候,他進入了小女孩的夢境。
小女孩一個人孤單的坐在房間裏哭泣。
“你為什麼哭?”他問。
“我的同學都有媽媽,可是我就沒有。”她低聲抽泣。
“傻丫頭,你當然有媽媽。”他抱起了她。
“可是我媽媽去那裏了呢?”她不哭了,揉著眼睛。
“你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要等你長大了才能回來。”他在心裏歎氣。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小女孩皺著小鼻子。
“要等你上中學的時候,你媽媽才能回來。”他想到了中學,小女孩就能明白了。
“那麼……在我媽媽回來之前,你可以陪我玩嗎?我的同學說我沒有媽媽,是野孩子,都不和我玩。”她哀求的眼神讓人無法抗拒。
於是林子變出一個龐大的遊樂場,陪著小女孩一起騎著木馬,一起歡笑。
那次以後,他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天來陪小女孩,每次都給小女孩帶來無窮的樂趣。他們在夢中騎著飛馬在夜空中翱翔,或者駕駛著帆船出海,有時候也會去森林裏遊玩。事後,他總將這個夢在小女孩的腦海裏留了三天才收走。
林子升級了,他成了一個特級的收夢人,現在他隻需要每天管理十個人的夢境消除。在他的力爭之下,小女孩依舊是他管理下的一員。
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她已經不再追問媽媽什麼時候能回來了,她的床頭也不再堆滿公仔,一束淡雅的百合裝飾著她的房間,也裝飾著她的夢。
“林子,我戀愛了。”幾年前小女孩已經知道了林子的名字。
“我們的小丫頭長大了。”林子微笑著,心裏卻是苦澀的。
“他是我的同學,長得特別帥。我們班的女同學都喜歡他,可是他隻喜歡我一個。”小女孩的嘴角流露著一絲得意的幸福。
“隻要你覺得開心就好。”林子說給小女孩聽,也說給自己聽。
“林子,我覺得好幸福。”小女孩穿著美麗的花裙子,坐在林子變出來的百合編織的秋千上,象一隻豔麗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