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起了風,寒意更加逼人,代辛收了收鬥篷,搓了搓手,柳兒趕緊遞來手爐,“楊將軍那邊又來催了。娘娘好歹回去敷粉畫眉再出門,壯壯我們周饒的氣勢。”
代辛噗嗤一樂,拉住柳兒的手,說道,“你家娘娘這般模樣出場,也照樣鎮得住。”
聽了這話,柳兒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孔代辛,心中暗暗稱讚,王妃這話實在不是吹牛,人就那麼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裏,便是這等的氣派,還真不是隻會塗脂抹粉的女子能比的。
柳兒又去取了狐狸圍脖給代辛戴上,代辛本不願意,說這白狐的狐皮最難得,這時戴著未免招搖。柳兒卻說再稀罕的物件也是物件,王妃身子還虛,這狐狸毛的圍脖最是保暖,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代辛琢磨著柳兒的話,一路上也細細品了這姑娘的品性,是個善良伶俐的,若不是確實是梁王親派的,還真想好好的相處。
二人正說著,一頂綠呢小轎過來了,領頭是馬明,見了代辛開口就叫五奶奶,被柳兒嗬斥,馬明正要還嘴,代辛擺擺手,說道,“你家爺不是讓你來吵架挑事的,上轎吧。”
天近傍晚,楊邦坐在主位上與賓客寒暄,見到重要人物便親自出門迎接。小廝過來報梁王妃到,楊邦欣喜地站起身,大踏步地向門口走去。
代辛還沒進門就聽說賓客們都在等自己開席,覺得抱歉,又見楊邦親自來迎,趕緊躬身行禮。楊邦如是還禮後,盯著孔代辛看了半天,墨綠色的梅花鬥篷攏住全身,狐狸圍脖襯著白淨的臉,眼神平靜安穩,正對自己淺淡地笑著。
楊邦點點頭,說道,“沒變。”
轉頭又大聲道,“多上幾個火盆,放到梁王妃身邊去。”
小廝們聽到,動作麻利地端上四個火盆,火都是旺旺的,連跑帶顛地挨個放到楊邦左下手的位置。兩個丫鬟拿來厚墊子墊在椅背椅座上,又跑到代辛麵前換掉代辛的手爐。
代辛驚訝地看著一群人忙上忙下,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又掃視一圈,心裏更是沒底,所謂宴請,從大章來這談判的一行人中,卻沒有一個坐在這裏。
楊邦竟隻請了自己。
代辛猜不出個所以然,正不知所措時,楊武楊梅蹬蹬蹬地從外麵跑進來,看到代辛親熱地叫嬸娘。
這兩個孩子代辛還是有些喜歡的。在楊家這幾年,別家的小孩代辛接觸的少,卻跟楊邦這兩個孩子偶爾有些來往,特別是在楊信去世後的那些無聊日子,這兩個孩子有時會到代辛的屋裏玩,也增添了幾分生活的氣息。久而久之,代辛對這兩個孩子,與別人不同,會專門買些小玩意,做些小食,逗他倆玩。
孩子的熱情,代辛不懂怎麼去拒絕,任由他倆黏在自己身邊,一起拉著坐到座位上。楊邦示意兩個嬤嬤去將楊武楊梅帶走,代辛笑笑也沒多說。
眾人皆坐定,便正式開席。代辛安靜地低頭吃菜,不時有人來敬酒,代辛都起身回禮,抿上一口。不知這些人是無意還是有人安排,一個接著一個的過來,不多時,代辛覺得暈暈的。楊邦的臉晃來晃去,代辛使勁甩了甩頭,勉強站穩身子,舉起酒杯,“將軍盛情,讓代辛太惶恐了。”
楊邦酒量不錯,今日多喝了幾杯,臉頰粉紅,微眯著眼看著孔代辛,繞過案頭,與代辛並肩而立,指了指席間各色人等,“今日宴席,他們都是陪客,你才是主角。”
“我的一雙兒女由你帶出大章城,一路保護。你是我楊邦的恩人,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緣再見麵,趁此機會,楊邦要好好謝一謝你。”
代辛客氣了幾回,索性將杯中的酒一口幹了。楊邦見狀,失笑搖頭,扶住搖搖晃晃的孔代辛,柳兒小跑著過來也要扶住代辛,楊邦一擺手,柳兒被楊家的兩個嬤嬤領了下去。
孔代辛頭暈,心裏卻明鏡似的,勉強站直,招呼身旁的丫鬟,“過來扶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