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八節憶帝
正說到這兒，卻見一小廝神色匆匆走進屋內，與上官曦低語幾句。
上官曦沉靜的眸子裏閃耀出一份憂慮。
“傾嵐，憶帝與皇甫崢南北夾擊而來，洛陽怕是要遇到一場硬仗，我們速速離開此處。”
我到有些迷茫起來，“憶國不是與申國在晉南一帶打仗，怎會突然轉到豫魯來了？”
上官曦眼神裏竟帶著份難以掩飾的擔憂，“哎，怪我當初不該那般草率過來，定是讓那憶帝發現了我們的行蹤……”他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清亮的眸子裏帶著散不去的憂鬱，看了我一會兒，又道：“傾嵐，你即刻準備東西，一刻鍾後我在客棧外等你。”
當天，我與上官曦、蘭蘇、南嘉懿等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往梵國。畢竟，這一路上人多眼雜，上官曦擔心我們這樣大群人馬的流動引起他人的注意，便讓蘭蘇與南嘉懿帶著一批人馬繞道先行，而我與上官曦直走南下。
這般長途顛簸了數天，加之天氣轉冷，我這不爭氣的身子竟有些受寒。
瞧見我這般情境，上官曦不得不減慢了人馬的速度，刻意周轉之南陽，想要從南陽找位大夫給我抓點藥。
於是，我便與上官曦停留在南陽郊外的一處廢棄的茅屋內。
這天傍晚，上官曦安排手下去請福壽堂大夫為我瞧病。因這幾日長途跋涉，他匆匆換下衣衫也未能及時換洗隻是扔在草屋內，我輕輕拾起白袍，想到上官曦這幾日為了我確實付出許多，心裏竟有些過意不去，想到如今閑來無事，倒不如將這件衣服替他洗好。
我拿起衣服來到屋外一旁的小溪邊，將衣服浸在水中，用手輕輕揉搓著。
卻聽身後有一聲音緩緩傳來，聽不真切。
我轉過身去，那遠處的身影，朦朧中帶著份不真實。
“傾嵐，真的是你……”他站在遠處，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滾金暗紋衣衫在風中翻飛，依舊帶著曾經那份儒雅的淡泊，讓我一瞬間誤以為歲月的時光流轉，再次回到曾經那份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快樂。
他漸漸走近，在與我相隔一米處停下，靜靜看著我，那神情如同拾獲一件丟失已久的珍寶，欣喜之中卻又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如今，我與他整整相隔兩年未見，他的神色再無曾經那般靈動而清澈，唯有唇邊那微笑的弧度，增添少許生氣。我隻是這般看著他，看著他眸光中那僅有的一絲明亮一點一點放大。可心底卻不知為何，再無曾經年少麵紅耳赤的情愫與怦然心動的羞赧。
如果是在兩年前，這般相逢我定會快他一步，欣喜若狂；如果，是在兩年前，我定是會跳躍撲向他的懷中，傾訴自己兩年來的苦楚與辛酸，如果，是在兩年前，他的出現定會讓我有了依靠，有了慰藉的翅膀。
隻是，十年蹤跡十年心，那些曾經的種種過往已經如同眼前飄散而去的風，化作過眼煙雨，散了……
許是他見到我這般平靜，便開口道：“傾嵐，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找你……你過得可好？”
“還好，至少能活著。亦暄，你呢？”
他並未回答我的話，隻是道：“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麵定是吃了很多苦吧……傾嵐，我現在帶你回家……”說著他又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我就走。
我停了一停，神色迷茫看著他：“回家？我還有家嗎，如今又能去哪兒？”他提起我的痛處，心底再次升起小小的哀傷。
虞亦暄歎了口氣，將手輕輕放在我的肩上，道：“咱們回長安，往後沒有人敢欺負你……”
“長安……長安……”那是我曾經孩童快樂的銘記，亦是一條最深的傷口。
隻是……為何他會帶我會長安……
莫不是……
腦中竟有種懷疑，他這般衣著打扮，身後還跟著兩個氣度不凡的隨從，難道說，他當初選擇投靠那鬼騎士，如今已被憶國收買？
天漸漸暗下來，狂風卷起樹林中枯枝敗葉，呼嘯中帶著陰冷，身後流水陣陣，碎霜羅幕，浮雲慘淡。
而他單薄的身影，在風中盡顯蒼白。
隻見虞亦暄身後一隨從將一披風遞給他，“聖上，夜晚變天了。”
但是那前麵的稱謂，已足以讓我崩潰。
他是我曾經心底最溫暖的柔情，是我兒時夢寐以求的如意男子……如今，種種幻想，種種期待，種種情緣，皆隨著那一聲聖上，轟然破滅。
我輕輕甩開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是憶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