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迎來了初十的選妃宴。
經於前日之時,不止是太傅大人來了,入京多月而閑來無事的西翌藥王也前來觀陣。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怏怏不樂,“王叔竟是得了閑,怎麼今日父皇不與你下棋了?”
“他的棋藝多年無甚長進,偏生本王還要顧及他的麵子,贏不得!”西翌藥王譏嘲道,“與其坐於他宮中敲棋子,還不如到你這兒瞧瞧你日後娶的媳婦兒生什麼模樣。”
禮部尚書隔了老遠聽得兩人傳來的對話,頓覺壓力極大。
早年瑄凰娘娘仍在世之際,西翌藥王與之交情甚厚,那時元氏作亂謀殺皇後而獲誅族之罪,還是由這位親王親自監斬——他兩朝為官,早當這不是什麼密事。
太子殿下年幼喪母,西翌藥王自是視如己出的,要是今日這選妃宴還辦砸了,這尊魔王還不提著刀往他府上趕?
但眼下分明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
禮部尚書半躬著身子,走近太子身側,頗是委婉地問道,“依微臣看,仍是應遵照之前的流程,考較才藝三試,擇能者為妃……不知殿下可覺哪裏不妥?”
他不是未有耳聞前日太子殿下與佳人雙出雙入坊間的傳言,心道既是心有所屬,那麼便該為太子所屬的女子適度放水。
太子殿下卻是搖頭,滿臉義正言辭,“本宮行事向來但求公允,選妃亦不該有任何偏私,否則定然會落於旁人口實。”
今載的選妃宴不比往常,甚至是張了皇榜招納人,自然不得馬虎,必須嚴格依照流程而來。
禮部尚書點頭應是,心底愈發感到滿意,“既是如此,微臣這就去操辦。”
“慢著。”南柒澤卻是喚住了他,“本宮以為‘三試’過於繁雜,要不省了罷。”
禮部尚書頓時又揣摩不透她的心思了,“該怎麼個省法?不知殿下有何高見?”
“本宮設想過諸多考題,可又不知采用哪一道合宜。”南柒澤道。
語罷,一旁的黃皮端來一筒竹簽子。
“考題皆在裏頭。”南柒澤解釋,一麵謙謙提議道,“李老既是選妃宴的主事之人,為以示公正,自該由你親自往裏頭抽簽子。”
禮部尚書登時萬感殊榮,恭敬不如從命地應下了。
他小心謹慎挑了一根,隻見上頭寫著一行小字:頭頂瓷瓶,走時手不可觸之。繞蓮湖而行,一炷香為限,終未有摔碎並走遠者勝出。
頭頂花瓶?這也能作為擇妃的考較方式?
禮部尚書不由好奇於太子殿下所言的“諸多考題”還有什麼,不動聲色再偷偷摸了另一根簽子。
然而他低頭一瞧,上頭亦是寫著這行小字,甚至字跡如出一轍。
這……就是所謂的“諸多考題”?擺明兒這十多根簽子都隻有這一道題!
而前頭所謂的“拿捏不定主意”,又要“以示公正”讓他來親自擇選——全都是虛辭!
禮部尚書失望至極,甚至忍不住多加猜測,莫不是太子殿下瞧中眼的女子隻曉得頂花瓶,其餘諸事都不精?
這個問題他不敢多問,這個自然沒人予他答複。
太子殿下又撚了一顆吐番果兒,懶洋洋催促道,“李老還未擇好麼?”
禮部尚書立即收了滿腔心思,轉身走到太子殿下的身側,忍不住壓低聲音問,“殿下可是想清楚了,這……當真能作為擇妃的條件?”
南柒澤接過簽子,裝模作樣一瞧,不答反問,“怎麼個不能?”
禮部尚書斟酌了一瞬,勸道,“自古以來擇妃方式皆是由德、言、容、工等方麵考量,微臣從未有聽聞有如這般荒謬的……”
“就當本宮開回先例不正得了?”南柒澤截斷他的話,不以為然答,“再者,頂花瓶如何是荒謬?本宮私藏了一本珍籍,裏頭論述了修身養性之道,老李要是能頂花瓶子繞蓮池個半圈,便將它贈予令小郎如何?”
禮部尚書:“……”
他正了神色,肅然道,“殿下莫要再打趣微臣,納正妃並非小事,太子妃甚至是日後的一國之母,如何能草率?”
“本宮怎麼就草率了?”南柒澤反駁,“且以習武角度觀來,能做到穩住瓷瓶也絕非易事。能做到的人,必然須要心平氣和,吐納平穩。本宮宮中日後自然不止一個女人,正妃當以身作則,胸懷大度,有容人之雅量……這難道不足以成為擇妃的條件?”